第二卷 隴頭行(下) 第八章 一代名家不數人(第2/6頁)

韓鍔氣哼哼地哼聲道:“要給人捉住了,把你那好玩的家夥割了,留在宮裏當太監,那才真真正正算個好玩了。”

小計沖他吐了下舌頭做個鬼臉。兩人正低聲絮語,那車子已然行到關卡,想來車中之人位份甚尊,那關卡上人攔也沒攔,由著那車子長驅直入。

那舊校場離這關卡不過裏許,旁邊早備了停放車馬之地。車子停穩後,韓鍔與小計聽到車內人下了車,又等了一會兒,見四周悄無聲息,才輕輕從車軸上翻了出來。余小計四顧無人,偶有一兩個馬夫,卻也沒看到他們,他們此時大可裝得正常進入的樣子大搖大擺,開口笑道:“這車主倒好大威風,看來是今天朝廷派來的大官。卻不知是誰?”

他一說,韓鍔不由就向那車門前晚上用來照明的燈上望去。然後他臉色微微一變,小計一擡眼,只見那燈籠上寫了“杜府”二字,當即噤聲。韓鍔怔了下臉色方轉過來——這杜府是不是方檸的那個杜府?如果是,那她們家來的又是誰?不知可是她的老父?

不遠的校場邊,搭了幾個棚子,一望而知那是給主考之人坐的。韓鍔牽了小計,不願驚動諸人,讓人認出來,悄悄就向人多處行去。可遠遠一眼,已見到那校場邊旁觀之席上,卻頗有芙蓉園中與會之人。小計眼也尖,低聲道:“鍔哥,好多相好的。”韓鍔皺了皺眉,停下身,他們這時正行到那卷棚旁邊。他縮身一退,就退到了那卷棚之後。韓鍔打量了眼那卷棚,看上面避不避得住人,卻不由皺了下眉。那高處明敞敞的,斷不能藏身隱避。心下正自憂煩,卻見不遠處那校場邊上有一個刁鬥——所謂刁鬥,卻是個高高的旗杆上懸著一個小木閣,以為眺望之用。韓鍔眼睛伶俐,心思快捷,一望之下已打定主意。四顧了下,忽聽校場外一陣馬蹄疾響,來得人好有風勢,吸引得場中人人擡眼去看。好時機!他再不遲疑,身子輕輕一聳,已帶了小計向那旗杆上一躍而去。

他這一招大是行險。滿場之人,幾乎?俱是技擊好手,如不是他自信身法快捷,一瞬間就可以騰上那數丈之高的刁鬥之內,倒未免大是冒失。

那刁鬥內本有個小兵,這時也正把眼向校場口望著,韓鍔在他身後躍落。伸手一點已點倒了他,接著伸手就脫了他的帽子,與小計戴在頭上,又疾快的除下他的上衣,與小計穿了。好在那小兵身量不高,小計近來也長高不許多,倒大致還像,一時余小計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扮作那瞭望的兵士明晃晃地站在那刁鬥裏。此處雖高,人人得見,但有誰注意得到這兒來?余小計不由大是得意,佩服地看了他鍔哥一眼:沒想自己只是圖一時熱鬧,卻也給鍔哥添出這許多麻煩。

韓鍔松了口氣後一刮他鼻頭,道:“這下你可好好看了。”說著他就坐下調息,自隱在那刁鬥木壁之內。——剛才幾式,雖非險鬥搏殺,但他這般行來。也擔心被人發覺,所以全力施為,這時也不免心浮氣動。好在那木壁上原有縫隙,韓鍔伸指把那膩子膩得不牢實處刮了些下來,外面形勢也就清晰得見。

只見那騎馬來人卻是紫宸中人。韓鍔正自凝眼打量,小計已先開口道:“鍔哥,是那個跟你鬥過的路肆鳴!”

韓鍔點點頭,卻見他已行到那卷棚之下,棚內卻有一人出來相迎。那人面相清臒,氣度凝徐,雖身形略瘦。但顯得極有尊嚴,年紀好有六十開外,只聽他笑道:“路兄到了。今日之事,比武較技,卻非我所長,一切都依仗路兄品評了。”

路肆鳴含笑道:“杜大人說哪裏話來?今日你是主考,下官不過敬陪末座罷了。怎麽,仆射堂下,戶、兵二部侍郎還沒到嗎?”說著,他們就已走入棚內。

韓鍔一愕:杜大人?難道這人當真就是方檸的父親杜仲?原來今日是他主考!他心裏一轉念,忽然明白:洛陽王看來折辱城南姓之人也甚。他們已期今日必勝,卻奏請搬出杜仲來主考,分明是有意折磨這個對手了。一時,只見又有車騎到來,卻是戶、兵二部的侍郎到了。這兩人也該是仆射堂門下,仆射堂與城南姓所依附的東宮本為水火之勢。彼此相見,自有一大套官面文章在,但面和心不和之態在有心之人看來,也自是洞若觀火。

小計忽指了指那主考棚對面的一個卷棚,啊了一聲,詫聲道:“鍔哥你看!”

韓鍔擡眼看去,卻見那棚中陳設大是華貴,雖只一個小小卷棚,居然也有侍者鋪上錦罽茵褥。座中尚空,卻有一人正緩緩拾級而上,那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生得端的富貴,一望就知從小生長於富貴之鄉的。余小計已低聲道:“洛陽王。”

韓鍔一愣:他就是洛陽王?他對這三個字可是聞名已久了,不由認真向他打量去。卻見那人氣度頗佳,倒看不出有什麽驕漫之氣,語笑溫煦,只此一點,就已難能。——他即到了,那區總管與利大夫可也來了?他掃目一視,卻見區迅卻正在棚下人群中,卻只不見利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