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青天不下轎(第3/4頁)

滿街的喧嘩頓為一止。

攔街呈冤!

古來最激烈的求訴方式莫過於此。若有人敢於在這個場合告狀,其冤屈一定非同小可,這跪地的女子無疑給對青州尚不熟絡的顧鐵心出了一個更大的難題。

如此這般,你一向標榜親民為民顧鐵心還不下來嗎?

你如何接這一紙訴狀?

滿街百姓屏息以待,同心街上鴉雀無聲。

欒照在暮望城一向霸道橫行,看了這個不由聯想到自己,心中頗有些不自在。不過他更關心顧鐵心是否會從那頂轎子裏下來。

此刻,有三人的變化迥異於他人。

高行天、陸無歸、唐表。

高行天與陸無歸不禁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他們迅速的在長街之中捕捉相關的訊息,兩人越看越是心中凝重。有些隱秘之極的事情只有你抓到一條線索才能把它理清、看真!

暮望局勢的發展超出了兩人的意料。

三人之中最為震動的是唐表。

這個人一搶將出來,那一身褐色衣裳就把他吸引住了。

是她!

第一時的驚喜過後,唐表心中全是疑慮。

冤情?

不!

楚紅玉,你要做什麽!

唐表心中暗叫一聲,他瞄著嚴陣以待的葉東風、趙獲、一幹翠羽營好手、暮望城捕快精英,不禁捏緊了拳頭。

葉東風一兜馬,原地轉了幾個圈。他虎目環掃一眾百姓,掠過那樓上街前每一道炙熱的目光。這位疆場名將深吸一口氣,回馬到第一頂紅色轎旁,與轎中人隔著簾幕低語了幾句。

須臾,葉東風勒馬而回,他持槍的手腕一翻。銀槍槍尖闊長,上鐫銀色錯花紋,乃是禦賜的平亂槍。這一翻正現出槍尖平整的刃面,他就要用這澄凈鋒利的刃面來接這一紙可能是血書的訴狀!

顧鐵心不下轎就罷了,葉東風這個舉動真是好生無禮。滿街百姓被再度激怒,一齊叫罵起來。

舉狀紙於街心,一直靜默的楚紅玉也擡起臻首,明眸透出了冷冽的神色。她順著槍尖寒芒一直對視上葉東風的無情面目,楚紅玉用珠玉碎於地的幹脆聲音道:“大人在上,草民有冤,欲向顧大人當面申告,可否一見?”

葉東風漠然道:“但將訴狀遞上來。”

楚紅玉面容現出失望之色,慘然道:“草民冤屈非是一紙訴狀可表清楚,都言顧青天視民如子,如何如何。可依今日所見來看,難道竟是虛言?即算顧大人金玉身容不染一塵,尊駕難睹,卻不也太令百姓寒心了麽。”

葉東風只順紅轎裏人的意思,匹馬橫槍,一無所言。

人群嘩動。

隊末的趙獲見狀喊道:“聚眾滋事、阻擾官吏皆是本朝重罪,有哪個不要命的膽敢以身試法!”

道路兩旁的差役軍士跟著齊聲喝道:“誰敢以身試法!”

躁動的人群漸漸平息下來。

因為一時沖動背上足以夷家滅族的重罪,誰都得掂量掂量。

無奈之下,楚紅玉雙袖只得托著一卷狀紙緩緩上遞。

唐表極度緊張。

葉東風的獨門槍法“一字透槍”不光揚威軍中亦聞名於天下。此時,那鋒利的槍尖就抵在楚紅玉脖際正前不遠,槍刃四射的寒芒仿佛已經刺入伊人的嬌嫩肌膚。

可怕的是葉東風手中一杆平亂槍,可怕的更是葉東風身後的三頂轎子。

唐表通過剛才葉東風回馬相詢的舉動就判斷出,紅轎之內就坐著一個超卓高手。當時全場寂靜,都在看場中如何應對,他離得二人對話之處可並不遠,不過紅轎之人向葉東風說了些什麽,以他的耳力竟然沒有聽到一個字。

紅轎裏的人不是顧鐵心。

傳聞中的顧青天是個不諳武道的文官,不可能有瞞過他耳力的精深內功。

那麽安坐的是誰?

不過關鍵是,紅玉你要幹什麽!

莫非,你真要刺顧鐵心不成!

有代表皇家權威的翠羽營在,你還敢動手?這絕不是簡單刺殺,而是逆反!

楚紅玉這一遞,遞到一半就停了。葉東風的平亂槍瞬時也收,扭馬回首。

亂!亂!亂!

隊伍後方突生劇變,慘叫叠起。

人群洶亂,此時以唐表的角度已經看不清後方發生了何事。只能從尖叫的歇斯底裏程度來推斷,恐怕出大亂了。令庶民驚駭欲絕的恐怖之事終於發生了。

樓上的人視野廣闊,可是俱看得清。

隊伍尾側突兀暴起了一團煙霧。

這一團濃霧忽而赭紅忽而瓦藍,詭異不散,煙霧漂浮至人群當中,遇者皆倒。瞬時,煙霧已致死十數人。

死亡突降。

無論是誰只要吸入變瓦藍時的毒霧,就像墜到了冰窟窿裏一樣打起擺子,兩三抖就抽搐栽倒。吸入變赭紅一刻的霧氣,便渾身絳赤燥熱,嘶吼抓身,也是頃刻就啞絕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