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盒子(第4/5頁)

窗外夜是疾風驟雨,窗內人是留戀不舍。

高行天握著“五色”寶刀心中一陣猶疑,他幾乎將這把刀當成了自己的生命,但是現在,高行天閉上眼,一聲嘆息,將刀拋到樓下。

劍客也拋下短劍,放棄兵刃畢竟是一件恥辱,他也心中感慨。不過客棧局勢復雜,要真動起手來,兇險難測。

他正欲與高行天穿窗而去,忽聽樓下蕭溫菊一字一頓的清楚叫道:“且慢!陸、無、歸,我要的可不是這個。”

劍客心中一震,鬥笠下面色的驟青又白。巨大的情緒波動不知是被蕭溫菊叫破名字的緣故,還是其他。

樓下的蕭溫菊斯文道:“你以為我要的只是你們手中刀劍?”

劍客一咬牙,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匣子。

匣子一尺長、兩寸寬,看著簡樸無奇,但高行天卻睹到陸無歸捏匣子的手已經起了青筋,高行天不發一言縱出窗外。陸無歸的手亦終於松懈,拋匣而去。

蕭溫菊雙手接住盒子,面現喜色。

“三清三世”在“五色”寶刀墜地的時候都面色不改,此時黑色匣子甫一現身,兩人面上都起了波瀾。“三清三世”凝重相望,瞬時傳遞了許多信息,“三清三世”長身而起,向少年一揖,三清和尚道:“恭喜李門主收得強助。”三世道人則道:“賀喜李門主得兩家樞密。”

這趴在桌上護著燭火的少年竟是“無雙門”門主李無憂!

李無憂趴著不動,只一擺手。

“三清三世”再一揖,兩人慢退幾步,也投入到客棧之外的漫天風雨,他們去的很急。

血腥客棧只留下了兩個人。

蕭溫菊一手提著寶刀一手捧著盒子,走到少年近前,鄭重侍立一旁。此時蠟燭只剩一寸長短,滴落的蠟液凝固後盤結在底座四周,像一個枯萎的美人暗自垂淚。蕭溫菊看不透這個少年,估不出對方的深淺,如不是事前準備充分,他也猜不到“無雙門”的門主竟是如此的年少。

“你呀,怎地不討人喜歡了,只會對外人說那些奉承的話嗎?”

蕭溫菊恭聲道:“屬下不敢褻瀆門主的靜聽。”

少年微笑道:“既已在入門時認出我來,為何擅自做主,把人放了?”

“屬下一時鬥膽,認為門主不會把這兩個鼠輩放在眼裏。”

“哦。”少年皺眉道:“你又怎麽個鬥膽法?”

“屬下曾觀察過,一路追殺高行天的,並不全是門內高手,大多都只是江湖的遊俠散寇。門主借此機會一是逼得高行天鼠竄天下,揚我‘無雙門’聲威;二是將門中缺乏經驗的新人推出去磨練一番,發掘可造之材;第三,不少賊梟也想渾水摸魚,其中不乏我門的敵人,依此良機正好將其鏟除。可謂一舉三得,至於殺不殺高行天,屬下想那已是次要,一時的敵人未必是一世的仇家。這個盒子隱藏著金、唐兩家的重大私密,可抵高、陸二人性命。魚與熊掌不可得兼,是逼得二人困獸猶鬥毀了盒子,還是各取所需暫時放他們一馬,我想門主的目光要遠比屬下長遠。”

李無憂坐直了身體,伸了個懶腰,哂道:“我看你是怕被‘三清三世’偷襲,又摸不清我的心思,所以才不敢放手一戰吧。”

蕭溫菊默然不語。

李無憂站了起來,帶著倦意道:“怎麽了,又啞巴了?如果你不明白,那麽就問,不要私下揣測。”

蕭溫菊沉聲道:“屬下剛才並未入門,的確擔心‘三清三世’的辣手,頗有孤立無援之感,現在入得門中,覺得如魚得水,必當盡心竭力,為門主效犬馬之勞。”

“你怎知我願收你?”

“小人以屬下相稱,蒙門主大量,不以為意。是以小人擅以屬下居之。”

李無憂冷哼一聲,到了門口。

蕭溫菊連忙跟上,試探道:“門主,剛才放走‘三清三世’,是否合宜?”

“那應怎樣?”

“殺之!”

李無憂忽轉頭瞪了蕭溫菊一眼,蕭溫菊立刻低頭肅立。李無憂冰冷道:“你想在‘無雙門’和‘大羅教’之間挑起戰爭嗎?”

蕭溫菊顫聲道:“屬下不敢。”他拱手奉上黑匣子和寶刀。

李無憂只將黑匣揣入懷中,道:“看不出你倒是個激進分子。”

蕭溫菊道:“屬下是從利弊出發,‘大羅教’與‘無雙門’並立西北,一山不容二虎,‘大羅教’對我門早有挑釁,屬下不明門主為何忍耐。”

“忍耐?”李無憂聞言笑道:“我不是忍耐,我是還不了手。三年間,除去朱爾泰、厲嘯蘭,我還喪了五名總堂主,你知道他們都是死於何人之手麽?”

蕭溫菊一時答不上來,李無憂回頭看他一眼,輕籲一口氣吹起額前的碎發,他的動作輕佻,不過蕭溫菊卻看出了少年眼中的森寒,他一震道:“‘大羅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