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覆地又翻天(第6/7頁)

見他沉吟未語,和景行心中雪亮:“老夫跟從太子殿下已逾二十八載。俗話說得好:從一而終。這話原也不是專指婦人說的,今天為救太子殿下,也說不得了。”然後口齒清晰地道,“請寧盟主現在立刻趕到城西二十裏灞橋旁的柳林,找一名別意小築的所在,在那裏,有人正恭候寧盟主您的大駕!”說完,手腕一翻,月光下寒光閃過,竟是一柄隨身的解手刀。未等寧致遠看清怎麽回事,血光飛濺,刀已刺入和景行的心口,直沒至柄。

變起倉促,雖離得近,寧致遠竟也不及阻攔。他一驚,急忙扶住和景行,右手連點他胸口大穴,但刀既刺中要害,回天無力了。和景行身體後沉,手卻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寧盟主,您一定要趕快,趕快去別意小築!”寧致遠目中蘊淚:“和總管,晚輩錯了,不該懷疑您,晚輩現在就去!”

茂密幽深的柳林中,一湖碧水在月色下閃著粼粼波光。寧致遠沿著曲徑轉進去,就看見一道不高的圍墻圈起一院房舍,其中數間隱隱透著昏黃的燈光。寧致遠、張涵在小門前停下腳步,寧致遠打個手勢,張涵會意,身子一閃,已沒入了門旁樹叢的暗影裏。

寧致遠舉步上前,敲門,“咿呀”一聲,院門開啟,門後一少女面若銀盤,睛如點漆,瞄一眼他,然後轉身引路,竟連問都不問來者是誰,倒好像早就算準了他必然會在這個時候來,來的目的就是要見她家主人。

寧致遠微微一笑,隨少女進去。到了亮著燈光的一間房前,只見房門敞開,燈下坐一人,寶藍絲衫,發髻光潔,雖只是一個背影,也自有一種掩飾不了的尊貴氣度,乍一看,倒與趙長安有幾分相似。聽到腳步聲,這人回過臉來,燈下看得分明,正是與寧致遠曾有一面之緣的睿王——趙長佑!

一見是他,寧致遠悲喜交集。悲的是,和景行為讓自己來此與他相見,不惜犧牲生命;喜的是,趙長佑與趙長安是意趣相投的親兄弟,他這時邀約自己到此,定是有極重要的事情相告,而這事必與趙長安有關。

從趙長安出事後,與他相關的人皆四散而逃,寧致遠他們為救趙長安,想找個知情的人了解一些內幕,但那些平日與趙長安好得形影不離的高官顯爵們,此時惟恐受到株連,全門戶緊閉,避而不見,現終於見到一個了!

趙長佑疾起身,一邊迎過來,一邊連聲急催寧致遠快去通傳他所有的手下和英雄豪傑,今夜千萬不能去劫詔獄,趙長安根本就沒被關在裏面。趙長平已在牢裏牢外暗伏了兩萬禦前侍衛親軍、禁軍和弓箭手,今夜那裏已成了一個大陷阱,等人全都進去了,四道牢門立刻封死,萬箭齊發,沒一個人能逃得出來。

他卻見寧致遠立在當地,眉目舒展,笑了:“王爺別擔心,這種不入流的破計,我們早就識穿了。您只管放心,今夜根本就不會有一個我們的人去天牢。”

“那……你們不是聚在碧雲精舍中計議,還分派了各大門派、幫會各種差使?”

寧致遠扶趙長佑坐在椅中:“那都是做給那條狗派來的奸細看的,好讓那條狗把所有的氣力都放在那座空牢上,我們才好神不知、鬼不覺地去救三弟!”

趙長佑又驚又喜:“聽寧駙馬的意思,你們已經知道關押十九郎的地方了?”寧致遠點頭:“嗯,三弟被關在少陽院,那條狗做太子時的離宮別苑。”

“這個消息確實嗎?是誰告訴你們的?你們買這個消息,花了多少銀兩?”

“一個大子也沒給!”見他驚疑不定,寧致遠笑道,“那些不值一文的坑蒙拐騙,我們都還花了錢,而且還是大錢才到的手。可唯獨這個最緊要的消息,不但沒花一文錢,相反,透露消息的人還承諾,我們動手時,他們會在裏面策應,裏應外合,定能兵不血刃地就把三弟順順利利地救出來。”

“這些忠義之士到底都是誰呀?”趙長佑一頭霧水。

“說出來您定然想不到,這些義士是原來東宮的官員和侍衛!”

趙長佑一愕,隨即不辨悲喜地笑了:“唉,十九郎的好心總算也有了點好報!當年他救那狗和東宮的兩千多人,消息傳開,天底下沒一個不說他瘋癲的。現下看來,總也還算是,還算是……”說到這兒,他眼眶濕潤了,是喜悅的淚水,“看來,他馬上就能得脫樊籬了。”

既知眾豪傑不會去赴那個死亡陷阱,又知趙長安馬上得脫囹圄,趙長佑寬心大放,輕一擊掌,方才那名少女從屏風後現身。

“翠兒,去沏壺好茶來。今晚本王和寧賢弟有許多話要說,另十一郎一到,就請他來這兒。”

趙長僖到城中打聽關押趙長安的地方去了。趙長佑慨嘆:要早知寧致遠他們神機妙算,他和趙長僖也就不用急得晨昏顛倒了。現知趙長安脫困在即,月白風清,兩人就有閑情聊一聊了。寧致遠道:“二哥,這次三弟回京,事前說好,他回宮一接了王太後,就到大慈恩寺跟我們會合。可他人京當天,就差人送來封信,說是王太後病了,不能見風挪動。這可沒辦法了,只好等。然後是他回京的第三天,先帝詔告天下,說三弟是他的皇嫡長子!因二十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