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覆地又翻天(第3/7頁)

瘋狂的笑聲中,皇帝渾身冰涼:“你莫忘了,他曾三番五次地救過你!”

“三番五次?”趙長平翻了翻白眼,攢眉苦思,“有嗎?有那麽多次嗎?除三年前,他神志不清時發過一回癲外,兒臣還真是想不起來,他幾時又曾救過兒臣?”

皇帝氣極:“你以為十三年前的冬夜,朕真的分不清,是誰偷吃了那塊福祚?”趙長平一怔,臉上閃過了一絲羞惱之色。

“四年前,又是誰在金城外的玉桂山莊,救了那個誤落遼國太後之手,差點就要被用來勒索朕錢財的人?”

“哼,他曾答應過,不向父皇您透露半個字,可暗底下還是全告了黑狀!”趙長平咬牙切齒。

“呸!狗眼看人低!你以為,他跟你是一路貨色?天天就忙著幹這些陰暗見不得人的勾當?難道他不說,就不會有別人稟告朕?”

“不管見得人見不得人,反正,成王敗寇!現在是我贏了!”趙長平輕搖折扇,“該怎樣處置這個大逆不道、意圖篡位謀反的亂臣賊子,已不勞父皇費心了!”轉頭高聲叫道,“來人啊,把金屑酒呈進來,恭送皇上升天!”

九龍縷雕的黃金酒盞,醇香甘美的太液酒水,在燭光映照下,折射出瑰麗絢爛的光華,那璀璨誘人的琥珀光,令人一見,只覺蕩氣回腸,心馳神往。趙長平將長柄黃金小勺放入盞中,輕輕一攪,沉在盞底的金屑就都飄泛起來,上下左右地沉浮轉動,酒液立刻金光閃爍。

金屑酒,皇帝才可享用的禦酒,奪命的毒酒!就是親王,在獲罪賜死時也不配飲用。望著那星星點點惑人的金光,皇帝綻顏笑了:“三十年來山河,五萬裏地家國,原來,都不過是南柯夢一場!而今,春夢既醒,我又何須再淹留?只是,我的這一場春夢,卻害了梅意,也害了年兒!”他端起金盞,徐徐飲下毒酒,神情平靜而又悵惘。就在這一瞬間,他耳畔又響起了悠揚婉轉、清幽動人的玉笛聲,眼中一又見到了裊裊婷婷、循笛聲而來的玉人……

她佇立在一株月影斑斕、花蔭匝地的杏花樹下,長發及地,冰肌勝雪,身後,朦朦朧朧,仿佛有淡霧縈繞,輕雲伴隨。一陣清風徐來,拂動了流水邊、花樹下、月影中玉人的層層衣袂,飄然飛舉,令得那人兒猶如一個渺茫的春夢般,刹那間,牽動了東京少年那顆孤獨寂寞的心,勾起了他無限的柔情,引發了他無盡的遐想……

皇帝癡望正向自己含情凝睇微笑的愛人:“梅意,等一等,我馬上就帶著年兒來陪你,一道去往那無思無苦的地方,一家人過那快快樂樂的好日子去!”

時正酷暑,明亮刺眼的陽光下,樹叢中那一陣陣周而復始、無休無止的蟬噪聲,吵得人心煩意亂。東京城東二十裏大慈恩寺後院禪房中,寧致遠煩燥地踱來踱去,他嘴唇幹裂,眼中也布滿了血絲。

昭陽憐愛地看著丈夫,她眼中也同樣滿是血絲,形容亦如丈夫一般焦躁,甚至比他還焦躁,雙眼都凹陷下去,顯得一雙大眼睛越發地大了。

見她進來,寧致遠停住腳步,焦急地問:“小馬回來了?三弟有消息了?”不等回答,就沮喪地搖了搖頭,跌坐椅中。就是一個傻子,只須看一眼昭陽那樣子,也知沒有任何消息送來。

昭陽柔聲安慰他:趙長安不過才五天沒派人送信來,許是宮裏太後的病又有了反復;何況,馬驊、章強東已領著會中兄弟趕進城去打探情況了;張涵也很得力能幹,有他們內外照應,趙長安肯定不會有事情的。

聽了勸慰,寧致遠越發焦躁。也難怪他方寸大亂:趙長安不送信來,馬驊、章強東也一去不回,他昨天又派西門堅等人去找他們,不料回報說五天前的半夜裏,東京的十二座城門全都關閉,禁絕一切人等出入。西門堅冒險從永嘉門縋進去後,只飛鴿傳書送了一張紙條出來,說全城戒嚴,士兵封鎖了所有街道,大小商鋪關門歇業,通往宸王宮的所有道路嚴禁通行。他正設法和馬驊、張涵聯絡,看看城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

寧致遠起身,又開始在地上疾走:“要不是你已有了八個月的身孕,行動不便,我真想親自去一趟,看看到底城裏發生了什麽事,以至於三弟、小馬、西門大叔他們都不遞一點消息出來?”

昭陽比他更焦急,但見他這樣,也心疼不已:“你這樣不吃不睡的瞎折騰,頂什麽用?沒消息也總比有壞消息強呀,平常你一向最穩得住,怎麽現在卻這麽蠍蠍虎虎的?”

寧致遠心煩意亂地搖了搖頭,正想勸妻子回房歇息,忽聽門外腳步聲雜沓:“少掌門,小馬、章老堂主他們回來啦!”

他大喜,一步就向房門沖去,不料一人已從門外奔了進來,兩人收勢不及,迎頭撞了個滿懷。寧致遠一把抓住對方胳膊:“小馬,三弟在哪兒?他跟你們一道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