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石破天驚時(第2/6頁)

她悠然笑了:“莫非……殿下就從來沒發覺,他跟你長得非常相像?”

“相像?怎麽我一點兒都不覺得?”

耶律燕哥又開始得意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那眼睛,長得跟你親爹一模一樣,況且,他要不是你親老子,又怎肯自居下流,賣身王宮?還把一身絕世的功夫悉數傳給了你?”

趙長安簡直懶得再說了:“眼睛長得像?單憑這一點,再加上那些憑空臆測,就能決定了我的生身父親?”

她柔媚地笑了:“看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她把一直緊攥著的小布包遞給他,“想不想看看這如山的鐵證啊?”

他拽過小布包,扯開包上的布結,見是一個明黃綢卷,黃面紅封裏,外繡金龍圖案,是一幅聖旨。只是絲綢的光澤已然暗淡,顯然年月已頗為久遠。

趙長安問道:“這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耶律燕哥不屑地答:“你管我是從哪兒弄來的?”

他展開聖旨,見上恭楷書就:

禮天隆運定極英明顯武恭宣承至仁純孝皇帝隆興十九年上諭:宸王寅紹丕基,春秋日富,允宜擇賢作配,佐理宮闈,以協理坤儀,而輔王德。茲選得姑蘇故禦史尹敬則之女尹氏,端麗賢淑,秉性柔嘉,今著立為王後,令姑蘇太守賀舜臣於五月初二吉日奉迎到京安置,以備九月初九大婚典儀,欽此!

只草草瞥了一眼,趙長安便覺足底的那一縷寒意霎時間已彌漫全身,捧著聖旨的雙手不禁顫抖了。

耶律燕哥輕輕笑了:“殿下娘親的大婚吉日,當年欽天監定的是九月初九,而殿下的生辰,我要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建元元年的三月初三?也就是說,殿下當年在你那冰清玉潔的娘親肚子裏,滿打滿算,只呆了不到七個月就出世了?哈哈哈……”她的笑聲如鴟鶚般淒怖,“王宮的禮制多森嚴?可宸王後卻在大婚前就有喜了?嘻嘻,這個爹,天底下除了那個姑蘇娘家的表哥,還能是誰?不過,我還真佩服你娘,不知她又用了什麽高招,竟能教皇帝也以為你是他嫡親的孩兒?哈哈哈……不管什麽高招,總得是你娘被召幸過後,而且還不止一次兩次,皇帝才會心甘情願地來當這個天下第一的大王八!啊喲!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人哪!真看不出來啊,你娘表面三貞九烈的,可裙幅裏卻藏著三個漢子,知道的三個,不知道的還不知有多少個呢!三個漢子全都一流!不是武功,就是權勢,要是天底下所有的娼寮來搞一回花魁大賽,那你娘還不得拔了頭籌……”

她肆無忌憚地侮辱尹梅意,趙長安卻是聽若未聞,對她那惡毒的笑容也是視若未見。他僵立雪中,整個人都空落落的,魂魄已離體而去。良久,他方嘎聲道:“公主殿下何必,一定要把……遊凡鳳派作我的父親?反正,”他以手掩面,“無論皇上,還是……馮先生,我左右不過一……私孩子罷了,又何必公主殿下費盡周折地來為我尋根溯源?”

“嘻嘻,那是因為,您的身世,還牽扯到另一個人。我今天既然已經做了好人,就幹脆一做到底!”耶律燕哥在雪地上輕盈地旋了一下,裙裾飄飄,甚是動人,“殿下,您曉不曉得,那天在靜塞城外,您的好叔叔,哦,不不不,瞧我這嘴又說錯了,應該是殿下您的親爹,為什麽跟我娘才一照面,就自傷落馬?”

趙長安此時整個人都麻木了:“為何?”

“那是因為,你風流倜儻的好爹爹,當年還跟我娘有過一段孽緣。唉,他們有臉做,我都沒臉說。”趙長安驚異於她對蕭太後竟是這種心態,但旋即便想:大宋皇宮中,像她這樣,對自己娘親冷漠如路人的皇子、公主也多得是。於是嘆了一聲:“那是他倆之間的事,跟你我有何相幹?”

“哈,這事跟我可沒有絲毫相幹,倒是……跟您,幹系太大!”

他已神昏智亂:“你的意思是,難道,我的生身母親是蕭太後,而我,倒成了你的親哥哥?”

耶律燕哥一愣:“呸!誰是你的親妹妹?”她獰笑,“我的好世子殿下,你的親妹妹,是子青,那個隨時隨地都裝得老老實實、可呵憐憐的子青,那個賤婢!”趙長安呆望對方,不知她在說些什麽。

“如何?殿下,做夢也沒想到吧?你喜歡得神魂顛倒的一個賤婢,居然會是自己的親妹子?”

趙長安這時才聽懂了,來回只在轉一個念頭:“瘋了!這人瘋了!原來,仇恨能把一個人變成這樣!”

耶律燕哥多伶俐:“別拿這種憐憫的眼神看我,我沒瘋,倒是殿下您,我只怕呆會兒,您倒是真的要瘋了。唉……要真瘋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總好過日日夜夜的,思念一個是自己親妹妹的賤婢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