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瞞天欲過海(第2/7頁)

“還來了位保鏢?”

“嗯,那位保鏢,人才可齊整了,依娘看,倒一點兒都不比你遜色呢……”尹梅意遂將那日晚間的情形約略敘了一遍。趙長安只聽幾句,已然明了那位“保鏢”是誰。他舀一粒蓮子人口,淡淡地道:“現在世道不太平,找個保鏢也是應該的,孩兒今天就差點兒被一幫刺客殺了。”尹梅意大驚,手中牙箸落地:“有人要殺你?”站起,就要趕到愛子身邊檢視。趙長安已先一步到了她椅前:“娘,沒事,那七個人沒傷到孩兒的一根頭發,娘不用擔心。”

尹梅意面色猶白:“七個?都是些什麽人?”

“都是當今豪傑,其中兩人還是四海會分會的堂主。”話方出口,就聽晏荷影低呼了一聲。他眼風瞟處,見她面色憂急,一雙美目死死地盯著自己,他只作未見,將整件事向母親簡要地敘了敘。

尹梅意緊皺雙眉:“既然你也沒被傷著,莫如就放了他們吧?”趙長安搖頭:“他們犯的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怎麽可能放?不但不能放,而且還要明正典刑,淩遲處死。”

一聽“淩遲處死”,尹、晏、耶律的臉色都變了——尹梅意是慈心為懷,不忍有人受這種酷刑,盡管這些人是要謀刺自己的獨生愛子的;而晏荷影則是心急如焚,來回自問:怎麽辦?自己該如何設法,才能救七人?而耶律燕哥則喜動顏色:“太好啦,長安哥哥,我砍頭剁腳、剝皮絞勒的刑都見過了,可就是沒見過這種一刀一刀慢慢剜割的大刑。等行刑那天,你可一定要帶我去瞧瞧啊!”她一臉的心馳神往,“從到這裏,真正悶死我了,現能一次就看見七個人是怎麽慢慢兒地被剔成一副骨頭架子的,哇,太過癮了!”

她話未完,殿中人已無不皺眉。尹梅意一瞥愛子,眼中隱現責備:怎麽你把這種人也帶回來了?趙長安垂頭:“孩兒倒也不是非殺七人不可,可實在是獨力難支,唉,若是外面能有個人,譬如說,四海會什麽的在外策應,那倒興許還能籌出條救人的道來。不過,”他搖頭,“唉,算了!投我於荊棘,報之以瓊瑤,那樣做也實在是太荒唐了。”

他一席話說得顛三倒四,尹梅意沉了臉:“混賬!生殺大權,操之於上。七人就是該放,也切不可草率從事。”她霍然起身,“唉!罷了,孩兒大了,自有主張,娘也管不了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也不用飯後的第三盞茶漱口,拂袖出了右配殿,向後殿行去。

趙長安不敢辯解,放下鑲金嵌玉牙箸,對耶律燕哥、晏荷影道聲慢用,然後也起身出了嘉年殿來。

長生殿緊依著嘉年殿,他到長生殿殿門前時,吩咐侍立的眾太監,等一會兒除晏荷影,其他人全不許放進殿。一太監小心翼翼地道:“啟稟世子殿下,那位延禧郡主見天兒都來……”

“就說我已經歇下了。”在眾太監的喏喏聲中,他進到中殿,順手從書架上抽了一冊《梅溪詞》,但卻是翻而不看,心有所思。

片刻,聽殿外尖聲傳宣:“永福郡主玉安!”隨即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直到書案前才停下。他瞟著案上的那方白玉雕龍鎮紙:“永福郡主這會兒來,有什麽吩咐?”

晏荷影冷笑:“哦,原來剛才殿下那些前言不搭後語的嘮叨,都不是說給我聽的?那我現在跑這兒來,倒有些自作多情了?”他明白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忙自道不是,並請求晏荷影施以援手,助他相救七人。對於這個請求,晏荷影當然是巴不得的,但對他卻顧慮重重,當下只以言語試探。

趙長安耐心解釋:雖然表面上看,他有權有勢,可由於自開國以來,朝廷對眾王爵、駙馬的防範就很嚴密,而他為了避嫌,也從不參與政事,是以現在手裏連個可供奔走傳信的人都沒有。為此他想請晏荷影聯絡寧致遠,群策群力,共同救人。

本還想再頂他幾句,可看他言真意摯,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當下問他打算怎麽救人。原來,他打算找七名死囚來,李代桃僵,將上官輕寒七人暗中調換出來,然後把調了包的七犯押至刑場,他既主持會審,自也是監刑的官員。他深知,只有取得她的首肯,事情才能辦成,於是,他將整個計劃事無巨細地都告訴了她,以換取她的信任。

“到時候,也不搞什麽淩遲處死了,只要把七犯斬訖,就功德圓滿了。不過,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還是很麻煩的,首先就要找七個死囚來,還好,前些天我捉住了七個死有余辜的江湖敗類,現七人分別被關押在揚州、金陵……”

“那怎麽換呀?”

趙長安一笑:“無妨,我朝的大辟之刑,分斬立決和斬監候,為不枉殺無辜起見,每年霜降後,各地都要把斬監候的囚犯和他們的案宗送進京來,由三法司會同五府九卿並科道官員逐一甄訊,而人犯則押至宣化門外,由三法司的官員親審,復審無誤後,方始行刑……”等好不容易說完,不但他口幹舌燥,晏荷影亦眼冒金星:“老天爺,這麽麻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