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誑語戲昭陽(第2/6頁)

柳隨風三人不知他什麽來路,忙賠笑:“沒有沒有,這位公子聽岔了,我家公子不曾折騰我們,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伺候不周,惹惱了我家公子。”

少年公子的一雙美目,骨碌碌地只在趙長安臉上打轉:“哼!你們幾個沒長眼的下作東西,才剛做下的好事,敢馬上就不認?你家公子被你們作踐得如此之慘,就連我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且這樓中的人還沒死絕,方才又有誰沒聽到、看見你們的所作所為?你們敢一轉眼就賴了個幹幹凈凈,倒還反誣你家公子的不是?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

三人被罵了個天暈地旋,不辨東西南北,半晌才回過神來:敢情這臭小子竟是來找我們三人麻煩的!

趙長安眼望檻外,亦是暗暗嘆氣:就是個傻子也聽得出來,方才明明是自己百般戲弄三人,可這少年公子卻黑白顛倒、是非不分,愣編排說是三人欺負自己,這麽不講理的人,天底下卻上哪兒找第二個去?眾食客更大眼瞪小眼,如墮雲霧。

安同誠本就已後槽牙根發癢,這時見又來了個尋畔生事的,一腔子悶火不敢拿趙長安出,難道還不能撒在這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身上?他“啪”地一擊桌子,整個人躥起了八丈高:“呸!哪來的臭小子?老子愛怎麽伺候主子是老子自個的事,倒和你有狗屁相幹?”

“哼!難怪你家主子會被你們三個踩頭勒脖的,做奴才竟能做出這麽大的脾氣來!哼哼哼,定是你家主子心軟性善,縱容得你們太狠了,現下倒連誰是主子、誰是奴才都拎不清爽,反了你們了!今天,且讓本公子教教你們三個下流坯,這做奴才下人的規矩!”

柳隨風等三人自出生便衣綾羅、食珍饈,出來進去,何時不是奴仆如雲、前呼後擁?三人為了傳世玉章及緣滅劍,不得不做低服小,隨趙長安如何笑罵,都只當那些譏嘲之言是清心順氣的丸藥,一閉眼便硬吞了下去。不料,現在一個不知打哪旮旯縫裏蹦出來的臭小子,居然也欺上來了!他那夾槍帶棒的一通臭罵,立時將三人心裏的悶火都澆上了油!

“宰了他!”一聲怒喝,三人同時出手。安同誠的“九天十地搜魄手”已爐火純青,一伸手,掌緣發青,疾切對方右頸,竟是一招就要取他性命。而柳隨風的長劍淩空一揮,疾刺少一年公子的前胸、軟脅及左肘。劍身晶光耀眼,劍招快似流星,劍鋒上發出的殺氣,直割得一旁的夥計面皮生疼。

杜雄看似三人中最庸懦猥瑣的,但此時衣袖一動,寒光閃處,兩枚長逾一尺的透骨鋼刺,沒發出一絲一毫的聲息,一左一右,分刺少年公子的後腰和下腹。招式毒辣,方位下流,竟是三人中武功最高、出手也最狠的一個人!

少年公子眯縫雙眼,看著那驚鴻般疾射而來的劍光,穩如泰山。難道,才二十出頭的他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忽聽一人大喝一聲:“娘的個頭,敢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欺負召公子?欠揍!”與此同時,“呼!”安同誠眼前白光一閃。

安同誠大驚,惶急中五指側翻,變切為拍。但一拍上去,立覺不對,這“刀鋒”滑溜溜、濕膩膩的,而且還奇燙無比!

一大煲三鮮肉圓羹半空轉彎,被他拍得向柳隨風飛去。柳隨風劍才刺出,便有一物事兜頭砸來,他變招奇速,劍刃橫削,只聽“砰嘹”大響,立刻半空中開了一朵羹汁花,這朵大花不由分說全扣在了他的俊臉上,燙得他殺豬樣慘嚎。

而透骨鋼刺才觸到召公子的長衫,杜雄眼前一花,對手已倏忽不見了。緊接著“哧哧”兩聲悶響,就見一片紅光在自己眼前閃爍,未待明白是怎麽回事,便覺自己的面皮、胸口一陣劇痛,而且還夾雜著胡須、皮肉、衣服焦糊的怪味,然後雙腿後彎被人一掃,“啪”地摜在了地下。他無法睜眼,但反應過來了:是湯煲下小銅爐中的火炭,就在這一瞬間被人全潑在了自己的臉上、身上。

安同誠一掌拍飛湯煲,尚在怔忡,便見老者的牛眼瞪著自己:“敢打翻爺爺請你喝的肉湯?敬湯不吃,就吃罰湯!”安同誠吸一口氣,雙掌齊出,只聽風聲,便知他這一式“八方呼應”有多麽了得,但雙掌才到中途,就是“啪”的一下,不知怎麽,雙掌便被對方薅住了。

遠避一旁觀戰的召公子跳腳拍手:“章伯伯,弄一碗最美味的湯給他喝!”四下裏一掃,跑向一張桌,“這碗好,剛端上來,又燙又鮮!”端起一大碗青花白玉湯,一邊疾步向打得落花流水的這桌走來,一邊口中還呼呼吹氣,顯然湯碗很燙手,“章伯伯,給!揪著他的耳朵給我灌!”

安同誠猛力一掙,不道老者卻突然松開他的手,道:“想自己端著喝?好,給你!”隨著話聲,一只大碗已塞在了他手裏。安同誠這時已領教了對方的腕力,知道老者是要將這碗湯蓋在自己臉上。事實上,他搶在湯被澆來之前便雙掌用勁,要把湯反潑在老者臉上。他的動作不可謂不快,力道不可謂不強,而他的反應也不可謂不急,但他的那式“驚風驟雨”,卻仍落在老者的“鋪天蓋地”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