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苟能制侵陵(第4/7頁)

當日蕭太後擒住趙長安,卻又被他從容遁去,還失了玉符,深以為恥,回燕京後,對此事只字未提,是以李隆、楊利用竟不知眼前這個太後的隨身近侍,遼國的南面文官——翰林牙都林牙,竟是趙長安。

楊利用站起,深為自己的唐突冒失羞愧,道趙長安既奉聖命,那自是主持守城大局的不二人選,他願聽從趙長安的調遣。

但群雄對趙長安卻仍是一副拒不接納的神氣。趙長安自思,當年諸葛亮舌戰群儒,自己卻是要舌戰群雄了,於是請楊利用為他引見堂內諸人。

楊利用喏喏連聲,為他大略說了眾人的身份。頭一個便是李隆,接著是寧致遠。

兩人此時已對趙長安深具好感,而趙長安對他二人亦是特別地目注於心:嗯,寧致遠自不必說了,便是這位李隆李公子,也絕非凡俗之人。

引見完畢,趙長安微笑:“我今天來,只管出主意,至於人員的安排調遣、器械的供應配置,非我所長,到時還得仰仗寧少掌門、李公子和楊大人。”

章強東冷眼旁觀,見他自進來,不過半盞茶工夫,便奪了寧致遠的權,搶了寧致遠的風頭,大為惱火。雖說守城禦敵的大權早成了個燙手山芋,扔都扔不及,但這個姓蘭的如此一來,卻大大傷了寧致遠的顏面。傷了寧致遠的面子,便等於傷了四海會的面子。江湖中刀尖上混飯吃的人,愛惜顏面勝過性命!而且這個姓蘭的,好好的人才,卻去做了遼國的奴才,這也讓人氣悶。於是成心找碴:“嘿嘿,雖說是太後派來的人,可說到領兵打仗,你不如楊大人,武功又半點兒不會,教俺們怎麽招架城外的四萬多韃子兵?”

苗夫人亦有同感:“蘭公子要來幫忙,當然好得很。不過帶兵打仗,不是寫字畫畫,蘭公子也不必那麽麻煩自己啦,這守城的事,還是寧少掌門做主的好。”

趙長安接過話頭:“夫人所言極是。想來,在我來之前,諸位已議好禦敵守城的策略了?”

“這倒還沒有。”寧致遠老老實實地回答,“事實上,我們可以說是一籌莫展,你來時,我們都正為這事犯愁呢。”

一時間堂中唯聽一片長籲短嘆。

趙長安一笑:“各位前輩何必如此?我們現與敵軍才堪堪戰成了個平手,不必沮喪!”

眾人皆莫名所以,不知他在說什麽,還沒開戰,怎麽雙方就已戰成了平手?

他好整以暇,用茶蓋拂了拂盞中飄浮的茶葉,方道:“孫子兵法《謀攻篇》有雲:‘知彼知己者,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這文縐縐的一番子曰詩雲,使大半豪傑皺起了眉頭,幸虧眾人既為一派掌門,多少都還識文斷字,而孫子的這幾句話,開頭兩句倒也曾聽說過,但後幾句,就有許多人不懂了。

趙長安亦不理會,徑道:“現我們已然知己,是以我才說,我們已有與敵軍戰平之可能,如若再能知彼,那豈不就是勝算在握了嗎?”

章強東反唇相譏:“蘭公子此言差矣……”他一大老粗突然也轉起文來,旁人倒也罷了,寧致遠等人是素知他的,無不暗暗好笑,“這敵軍的‘彼’我們也早‘知’矣,他們一共有四萬多人,領頭的熊人是沒藏乞逋,而‘己’方才有區區八百人,倒要請問蘭公子,我們的這個勝算,卻是握在哪裏?”

“錯了,章老英雄,你既未知己,更未知彼,所以才會說出這等喪氣話來。”

“那就請蘭公子給大夥兒說一說這‘己彼’!”

“好!我且先來說說‘己’!現城中可守之兵雖僅八百人,但‘己’方卻有一極有利處,能令這八百人,有三千二百人之力。”

眾人無不訝異,都盯著他,到底什麽有利之處,能讓區區八百人變成三千二百人?

“靜塞城東西兩面是絕壁,南臨深澗,城外大路一旦被封,城即被圍,這固然是個極大的弊端,但於守城而言,卻是大大有利的!”

眾人均一頭霧水:他這是在胡謅什麽?諸人均覺得,這個靜塞城建得實在沒有水準,而最沒水準的,便是城外的這條大路!只要此路一被封,城內人便是插翅也難逃出。趙長安卻說,這個要命的缺陷,竟成了個大大的好處,眾人大眼瞪小眼,均覺他的話太過玄奧。

只寧致遠一怔之下,隨即露出了會意的笑容。而李隆注視趙長安片刻後,目光也漸漸明亮起來,顯然,他也明了趙長安話中的深意了。

趙長安將茶盞放在面前茶幾一角:“這是此城的方位,兩邊就是深澗、絕壁,只這裏是一片開闊處,”點了點茶盞前,“也就是現在城外敵兵安營紮寨之所。己方固然無法自這三面越城而出,”比劃了一下茶盞的三面,“但沒藏乞逋也無法派兵來攻擊這三面城墻。是以,我方無須分散兵力,四門皆守,只須傾盡八百人,看好這前面的一道城墻即可,這豈不就是將四門的守城之士盡聚一處,使得一人之力,作四人用的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