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苟能制侵陵(第3/7頁)

馮由早料到他會這樣做:“罷了,罷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奴才的這把老骨頭既然早就賣給了殿下,那也只好跟著殿下滿街亂走了。不過,”他苦著臉央告,“殿下要出主意只管出,只是等到城破之時,亂軍之中,殿下千萬莫再像上次在吐蕃國那樣,四處亂救人。須知,別人的命是命,殿下、子青姑娘和奴才的命,也是命!”

守備府堂中,氣氛壓抑。這時一衛兵跑進來:“啟稟大人,外面來了個姓蘭的,求見大人,說是要來為大人出點兒守城的主意。”

楊利用心境正惡劣異常,沒好氣地問:“他帶了多少人?”

“只跟了個中年人。”

一聽,楊利用越發心煩:“不見,不見!本官現在沒空理他。”

士兵正要轉身,寧致遠勸道:“大人,既有人自動請纓,前來幫忙,我以為還是見一見的好!”

楊利用嘆口氣:“好吧,叫他進來。”

衛兵出去,不一會兒引進來兩個人。眾人只瞟了一眼,目光立刻全被前面那名青年吸引住了,他年約二十一二,身上一襲銀藍絲織長衫光彩熠熠,雖相貌平常,氣度卻是非比尋常的尊貴,且尚有一種清華出塵的韻致。他舉止閑雅沉著、端莊雍容,一路緩步行來,對看著他的每一個人都報以優雅謙和的微笑,自有一種半人半神的超然。行到階前,他右手一伸,輕提長衫下擺,款步上階。

他身後面容清臒的中年文士著青色長袍,只看服色,便知是他的仆從。

寧致遠不覺注目於他:這正是昨日飯堂中,背對自己而坐的那人,而救了賈人星的那一陣清風,就是從他們桌上發出來的。

青年上階站定,對諸人作了一個羅圈揖:“各位請了,不才蘭某,賤名塘秋。這是不才的伴隨,樊先生。聽聞此城被困,不揣冒昧,敝二人特來看一看,可有什麽可供各位差遣的地方?”

楊利用問他的功夫、門派,趙長安微笑:“呵,不才不會武功……”一語未了,有人冷哼:“不會武功?不會跑這兒來幹啥?秀才要以為你只要作首詩、吟副對子,城外的敵兵就會被你的那股子酸勁兒熏跑了,那你最好還是趕快躲回你的書堆裏,別來這兒瞎搗亂!”眾人一看,是章強東。

趙長安笑了:“老英雄怎知書生便只會吟詩作對,不能統兵禦敵?昔年諸葛孔明羽扇綸巾,談笑間,不也令曹孟德的百萬雄兵,頃刻間,檣櫓灰飛煙滅了嗎?”

“哈哈哈……你以為你是諸葛孔明?莫非你也要談笑間,讓西夏兵灰飛煙滅?”

他見趙長安一進來,也不見如何,立時便搶了寧致遠的風頭,不免對他不快,這時卻見對方端肅面孔:“老英雄說對了,不才雖不是來統領諸位英雄的,但今天卻的確是要效仿臥龍先生來為大家指點一二。”

楊利用聽他說話狂妄,不知分寸,頗不耐煩:“蘭公子,你要為本官指點一二?身份上,只怕還差了些。”

“哦?”趙長安目光一閃,“原來在這裏,出謀劃策也是要身份的?那……”自懷中掏出件物事,“憑此玉符,我是否就有出謀劃策的身份了呢?”

眾人一看,他舉著的是一塊玉符,晶瑩無瑕,正中鑲一個金字:“禦”。

一見這玉符,楊利用大驚,立刻跪伏地上:“臣靜塞城守備楊利用參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長安一愣,側身避開:“我不是耶律隆興。”

原來當日他在玉桂山莊與蕭太後周旋之際,見她腰間懸了這塊玉符,形制仿似令符,心中一動,逃逸時便順手摘了去,不意今天卻派上了用場。

楊利用官卑職小,又是宋國降臣,從未見過遼帝,但聽人說起過遼帝、蕭太後各有一塊玉符,上分別鐫“禦”、“旨”二字,兩玉符由兩位帝後隨身攜帶,只在有調動全國兵馬的軍國大事時才動用。

現他見蘭塘秋竟亮出了兩塊玉符中的一塊,且蘭塘秋的年紀、氣度,亦與自己想象中的遼帝相差無幾,只道是遼帝禦駕親臨,是以立刻跪倒。

而李隆及身後一位大眼睛的錦衣少年,見趙長安手持這塊玉符,亦是十分吃驚。

李隆騰地跳起身來:“你怎麽會拿著它?”

趙長安眨了眨眼睛:“喔,我是朝中的南面官——翰林牙都林牙,才隨侍太後不久,這次敵軍有非常舉動,太後事先已有所察覺,是以特將它交付於我,命我火速趕來,協同楊大人共禦敵軍。”

李隆問:“太後居然事先就知道西夏軍會來攻城?”

“不。太後只是發覺西夏軍近來調動異常,否則以太後聖明,不會只派我一個人來。”

李隆喃喃道:“太後果然聖明,竟能料敵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