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決裂(第3/10頁)

“大丈夫行得正,做得端,何必在意旁人議論。”

徐暉指著高天大聲說:“是兄弟就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高天擰緊眉頭,把心一橫:“他們說,他們說你是淩少爺的……男寵。”

徐暉後背重重砸上椅背,一顆心沉入黑不見底的深淵。他閉上眼睛,輕聲咀嚼這兩個字:“男寵……男寵……嘿嘿,多好聽的名頭哇!”

高天忙道:“你別放在心上,那都是些個無聊不得志的小人!”

“他們怎麽說的?說我是靠著陪淩少爺消遣在司徒家混飯吃的?說我這個組長是靠出賣色相得來的?”徐暉緩緩打開眼瞼,嘴角雖冷笑著,眼中卻溢滿了淚光:“阿天,你也相信他們的話嗎?”

“咱們這麽多年兄弟,你是什麽樣的人,我還能不清楚嗎?”高天低聲道:“只是你跟淩少爺,的確也走得太近了些。他那麽高傲冷僻的性子,偏只親近你一個人,旁人看了難免說長道短。”

徐暉困難地咽下一口酒。燒酒清香濃烈,滑過他的嗓子卻似刀割一般,火辣辣地疼。沒飲多少他便醉了,頭痛欲裂,天旋地轉,眼前一切盡變得模糊,唯有高天的話在耳邊盤桓不去。他不甘心,自己如此努力勤勉,得來的竟然是“男寵”這二字評語。他不甘心。

翌日徐暉在廊上遠遠瞥見淩郁身影,一低頭,避了過去。淩郁也瞅見了徐暉,瞧他佯裝不見徑直走開,心中有氣,咬了咬嘴唇也掉頭走了。兩人便似生分了般互不搭理,竟疏遠了許多時日。

徐暉出身寒微,一心有所成就,最受不了旁人貶損他悉心維護的聲名尊嚴。他避開淩郁,仍舊如芒在背,但覺無數雙眼睛在身後點點戳戳,烤得他背脊上一片火燒火燎。他心中煩躁,終日躲開熱鬧的人群,盡往僻靜之處去,一日不知不覺競拐到恕園門前。

恕園粉墻黛瓦,修竹微黃,寂寥清涼一如往昔。徐暉在門口站定,煩悶焦躁之心不覺清爽了許多。他猶豫良久,終於輕輕叩響門環。此時此刻,徐暉最想見的人竟便是司徒清。她如一泓清泉,流在青山秀樹間,每每想起都沁人心脾。

徐暉被讓進中庭,遠遠地,就已望見司徒清坐在窗邊讀書的側影,眉目低垂,端麗不似塵世中人。妙音進去通報,他凝視著司徒清合上書,緩緩起身向他走來。許久未見,徐暉心上不禁感到生疏和忐忑,還有些許不知所措。此刻看到司徒清臉上籠著淡淡的笑,笑容裏都是溫柔和善意,他懸著的心忽就放下了。

他們相互注視,既覺熟稔,亦感陌生,還有種歲月飛馳、恍若隔世的惘然。旁邊的妙音自以為懂得了含情脈脈的意味,掩嘴笑道:“啊喲姑娘,你們這樣光站著拿眼睛講話,可要到幾時?莫如請徐公子落座阿好?”

司徒清臉上一紅,方才請徐暉進中廳坐下。徐暉緩了口氣道:“小清,你一向可好?”

司徒清點點頭:“都好。徐大哥可好?”

“我也都好。”

妙音奉上茶來,撇撇嘴說:“姑娘好,公子也好,妙音可弗好呢!”

徐暉聽她說得有趣,笑問道:“妙音有什麽不好?”

“上回公子說了,得空要來瞧姑娘。得了公子這話,妙音哪裏也弗敢去了,生怕前晌一出門,公子碰巧就過來。妙音如何敢叫公子吃閉門羹?盡日裏生生守在家裏,做啥子事體也都弗安心,怕公子這廂便到了,還都弗有準備。妙音坐也弗是,站也弗是,這也弗是,那也弗是,有啥好喏?”

妙音一副伶牙俐齒,嬌嗲嗲說著,明裏說自己如何,實則是指司徒清日日翹首等候的苦心,暗裏更是埋怨徐暉不守信約。這番話徐暉聽得明白,不覺慢慢紅了臉。

司徒清也羞赧了眉梢,輕輕推妙音一把:“徐大哥難得有空來,偏你就生出這許多閑話。去把百果糕餅給蒸上吧,也讓我們耳根清凈一會兒。”

妙音笑津津地退了出去。司徒清道:“妙音慣會說笑。徐大哥,你別放在心上。”

“是我的不是。說好了要常來看你,瑣事纏身,就一日日地拖下來。”

“我知道你忙,哪裏能夠像我每日裏閑著,也不過是讀讀書,寫寫字。只是許久沒你消息,不免讓人掛念。”

徐暉心頭一陣溫暖:“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北方,雖然兇險,倒也見識了不少高人趣事。”

“北方,北方什麽樣?”司徒清揚起臉:“我也想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