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烈奔(第3/12頁)

“你胡說!”司徒烈這話就像一把千斤重錘,狠狠砸在淩郁胸口上。這疼痛深入骨髓,她忍不住張開手指,揮掌向司徒烈打去。

忽然幾人頭頂上嗖地一涼,從洞頂黑暗處劃下一道黃色光芒。淩郁但覺迎面一股巨大的寒意襲來,擊向司徒烈的掌力便發不出去,不由自主後退幾步,只見一個黃衫女子穩穩落在對面石壁凸出的石座上,端坐如一尊玉佛,連羅裙都紋絲不動。

司徒烈顧不得再與淩郁糾纏,趕忙躬身拜下:“參見教主!”

徐暉等人心上一驚,仰面望去,不由都駭然愣住。那端然穩坐的黃衫女子面如春花,雙眸璀璨若星子,儼然便是隱居在霍邱城外山崖谷底的慕容夫人,怎地搖身一變竟成了聖天神魔教教主?他們遠遠望著她,心頭都不禁疑竇叢生。

“有什麽了不得的事,這樣大呼小叫?”那黃衫女子輕輕吐出這句話,眾人方才松了口氣。她和慕容夫人的嗓音雖似,但語氣腔調畢竟略有不同。

黃衫女子環視眾人,目光落在慕容曠身上停住。她不錯眼珠盯著慕容曠腰間系的那柄湛盧寶劍,厲聲道:“這把劍,你是打哪兒偷來的?”

慕容曠望著這個容貌和母親幾無二致的女子,神色不由自主即端正。對方雖問得無禮,他卻答得甚是鄭重:“此劍是我家傳之物”。

黃衫女子上下打量慕容曠,只見他素衣飄逸,身形眉目之間活脫脫跳出另外一人的影子,心頭一抓緊,失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慕容曠。”

黃衫女子臉色煞白,臉上射出令人畏懼的光芒。她幾乎像是害怕似地碰碰嘴唇:“那慕容……慕容湛是你什麽人?”

“正是家父。”

“你……原來你是他、他們的兒子?”黃衫女子瞅著慕容曠喃喃說:“是呀,也只有慕容湛和淩波,才生得出這麽俊秀的孩兒”。

慕容曠的母親正是叫作淩波。他想果然是父母故人,便即上前深施一禮:“前輩認識我父母?”

黃衫女子不答,反問道:“你爹娘身體可安康?”她的聲音濕漉漉的,像是石壁潮氣,一擰能擰出水來。徐暉聽了這句話,不知怎的,心底忽然起了異樣的感覺。落在記憶深處的某些沉渣重新翻卷上來,然而究竟是什麽,一時卻又說不清道不明。

“爹娘身體一向健朗。”慕容曠恭謹答道。

“這劍是你父親送給你的?”

“是……是我自己帶出來的。”慕容曠沒料到這把劍一路上竟然惹出這許多事端,心中惴惴不安。

“湛盧可不是任人隨意把玩的!”黃衫女子臉色一沉:“你知道嗎,這不是一把普通的劍,你父親的名字就取自它。只要見到湛盧寶劍,江湖上的人就會像看見慕容湛一樣嚇破了膽。你沒見過他當年一人一劍,天下人都不放在眼裏,可有多了不起!你以為這只是一件死鐵打造的兵器嗎?它是活的,靈魂就在你爹爹身體裏。湛盧已經跟他合而為一,成為他身體和生命的一部分。這把劍就是慕容湛!”

慕容曠方才知曉,父親名字的來歷,竟是起因於身上這柄湛盧劍。父親年輕時候,一定帶著這劍走南闖北,做了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情。他心上受了震動,臉也因羞愧而漲紅了。

聽了這番話,淩郁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別在腰間的洞簫。她幾乎能感覺到那把透明匕首從竹壁內傳遞出的溫度。對於她來說,這柄匕首是父親臨終前未盡的囑托,是她人生不可推卸的重任,也是唯一能澄清她真實身份的憑據。十幾年來這把匕首從未離身,若是遺失了匕首,便是遺失了她自己。她以為這種隱秘的感情不會有其他人懂得,沒想到在一個破山洞裏,被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說了出來。這番話打中了她的心坎,她胸口暖烘烘的,眼中幾乎要湧出熱淚。

除了慕容曠和淩郁兩個人心情激蕩,洞裏的其他幾人心中都劃滿了問號。這黃衫女子為何與慕容夫人淩波長得一模一樣?她如何對慕容湛的事情一清二楚?又為何對慕容夫婦特別關切?這許多疑問在他們心上打了結,尚待揭開的謎底引人心癢,又讓人驚懼不安。

黃衫女子定定望著慕容曠,依稀又見到當年那個年輕俊朗、狂傲不羈的慕容湛。只是面前這青年眼角眉梢間,亦隱隱蕩出淩波恬淡灑脫的神氣。多少前塵往事如西域大漠上的黃沙般,嘩地又從她心底裏刮過。她臉上剛一現出溫柔和悲傷,雙眉一蹙,又復適才冷漠嚴厲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