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8頁)

他有一所花園小洋房,獨門獨院,一邊是虹口公園,一邊是草地,跟別的住宅都隔開,這並不出奇,他早先是江湖大爺,經常有些三山五嶽的好漢來往,跟人接鄰太近很不方便。

這所屋子曾一度喧赫過,後來較為冷落,但經常還有些長衫短打朋友出入。

龍六雖已收山,在虹口還是有點勢力,一些江湖門派總還要上門問候一番的。

只有在龍虎幫的勢力侵入到虹口,將那些門派都迫得形同解散了,龍公館才真正地冷落丁一陣。

但最近幾天,龍公館的人又多了起來,那些被龍虎幫迫得解散的白相人,似乎都集中在這兒了。

不僅屋子裏有人,連虹口公園中,也不時有一些短打朋友們在裏面流連憩息。

他們不是那種欣賞花木的雅人,但他們竟在公園中來回巡邏看,留戀不去,亂丟煙蒂,隨時吐痰。

瓜子果皮紙屑,也拋得到處都是。

這些行為很令其他的遊人側目,本來在公園的門口,掛看一塊招牌,明白地標示中國人與狗不準進入。

這塊牌子對中國人固然是莫大的侮辱,可是也反映出中國人的缺乏公德心和缺乏良好的衛生習慣。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有時是怪不得別人的。

不過由於這些人在公園中的大肆活動,沒有受到幹預,這證明了一件事,這些人一定是受到日本方面的權力機關默許活動。

也由此反映出這附近必有些不尋常的事情產生,於是一切都很明顯了,人是藏在他家裏面。

日本軍部對唐烈雖是銜恨入骨,但是也不免有所畏忌,不敢過份明目張膽地作出與唐烈敵對的行動,將人禁在軍部中,而放在龍六家中。

這倒不是說軍部一定怕了唐烈,最主要的原因是即使上海派駐軍部方面的人,也只是一部份的人對唐烈懷著歧見。

起先是荒木大佐的獨斷獨行,後來則是一部份荒木的同僚,他們要對付唐烈,完全是私人的意氣,並沒有對整個的大局著眼。

所以這些人也不敢將陳慧姍收藏在軍部中,若是給唐烈知道了,他不顧一切地孌幹起來,必將對軍部造成很大的損失,如果再給他人劫走了,那可丟人丟大了。

龍六也沒想到日本人會來上這一手的,他以為劫到了人,就是替日本人建了一個大功,使日本人手中擁看一張對付唐烈的王牌,那知日本人竟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他,使他又著急、又懊惱。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實力無法與唐烈抗衡的。

幸好日本人答應他,只要唐烈調動大批人手,正面侵犯他的話,日本軍部一定派軍隊來鎮壓,不叫他吃虧。

得到了這項保證後,龍六才放了一點心,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所有的人手都弄到宅子裏,日夜地提防看。

但提防著沒什麽用,他總要去知會唐烈一聲,他的目的是在對付唐烈而不是陳慧姍。

就在他認為時機已將成熟,陳慧姍失蹤的消息已經傳到唐烈那兒了,可以發信通知唐烈時,唐烈已搶先他一步行動,派人丟了一封信給他。

信裏有一張照片,卻是他的兒子和兩個孫子,被綁在一間土室中的樣子。

另附一張條子:“老甲魚,你實在不是東西,居然幫著東洋赤佬吃到家鄉人頭上來了。

快將人送回去,否則一換三,你可以算算這筆帳。再者,你除非永遠縮在那個烏龜洞中,只要你敢走出來一步,老子就劈了你,看你能躲得了多久。”

龍六接到了信,手腳都慌了,他沒有想到唐烈已經知道了他,而且先找上了他。

兒子和孫子固然使他心痛,但更糟的是自己幹了這一件事情後,將不見容於家鄉,在父老面前,永遠擡不起頭。

只不過他也無法回頭了,把人就此送回去,他更丟不起這個臉,所以,他只有去向日本人求援。

日本人說得好:“龍先生,我們是出代價請你來幫忙的,趕走了唐烈對你的好處很大,我們還給了你很多的支援,已經很夠,你不能要求過多。”

“可是我的家人。”

“龍先生如果舍不得家人,可以去跟唐烈交換,我們也不管,我們是堂堂的皇軍,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夠擔上綁架女人、勒索的名義,那會使我們大大的丟臉。”

龍六沒辦法,只好打電話,準備向唐烈遞出照會。

那知他才拿起電話,撥了號碼,聽筒中就傳出了一陣難堪的辱罵,罵得很惡毒,把他的十八代祖宗都罵到了,罵完後搭的一聲就掛斷了。

龍六氣了個手足冰涼,等他再次地搖電話出去,卻再也搖不通了,聽筒中一點聲音都沒有。

龍六也是白相人出身,自然知道,唐烈已經派人剪掉了他的電話線,封鎖了他的對外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