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第4/8頁)

小婦道:“為了這枝參而死的人不止是一位將軍。還有挖到的一大家子呢!那位來參客來到這枝巨參後,視同這珍寶,千金不易,那位將軍為了邀寵取功,竟然硬指他是盜賊,派重兵夜襲,把人家一門十四,殺得一個不剩,奪得了這枝參,所以他丟上一命並不冤。”

紀小如這才不開口了,車中所備的藥骨都很效,敷在傷口處,不但止住了流血,而且也不太疼痛,再用白布裹上。杜雲貴的精神很振奮,笑笑道:“今天算是過了一下舒服口子,百萬富豪挨了一刀,恐怕也享不到這麽好的醫療,不過我覺得平平安安的窮日子,還是比這個滋味舒服得多,二位以為如何?”

紀小如笑道:“那是當然了,誰也不會為了要得到這種治療會故意挨上一刀的。”

杜雲青笑道:“所以我覺得人還是窮一點好。”

那少婦笑笑道:“社爺,你別忘了你受傷的時候還是身無分文,是這百萬富豪的治法才使你很愉快地脫離了痛楚,如果你還是分文不名,還在路上一步步地贈著呢!”

杜雲青倒是無話說了,頓了一頓道:“這位大姐似乎很希望杜某發財似的。”

少婦掩口笑道:“當然,我幹的行業,只希望貴客多多照應,從沒有窮鬼上門的。”

杜雲青頓了一頓,紀小如道:“大姐是在……”

少婦道:“八大胡同,翠喜班,我叫春花老兒。”

杜雲青輕輕一嘆道:“姑娘的本名呢?”

少婦神色天朗地道:“說了怕你生氣,我們是同宗。”

杜雲青神色一震道:“雪地飛狐杜九娘。”

少婦微微一笑道:“杜爺的耳朵很來呀!我這個匪中已經五六個沒用了,杜爺倒還記得。”

杜雲青笑道:“跟姑娘一比,社某算是後輩,姑娘十四歲就開始在江湖道上聞名了。”

杜九娘爽然道:“不錯,十四歲出道,十五年了,仍然是在江湖上混,而且越混越回頭了,但我認為除了八大胡同,才算過了人的日子。”

這是句很令人費解的話,連杜雲青都不懂了,難道遊俠江湖不是人,在勾欄院裏迎為送往倒是人了。

杜九娘輕嘆一聲道:“當我以雪地飛派的名號闖蕩江湖時,偶而也伸手管管不平事,但大部份時間卻是為虛名所驅,爭強好勝,受人利用,何賞是為了自己而活著。直到我碰上了徐大哥,才知道行快的真正意義,也算是真正為自己的理想而活著。”

杜雲青做嘆道:“杜女俠,說為名利所驅,倒還講得過去,但說你為人利用,又是怎麽回事呢?”

杜九娘張口欲言,但又止住了道:“每個人都有點不足為人道的小秘密,假如不說出來不會引起社爺的誤會的話,我還是不提的好,那一段過去連我自己都忘了。”

杜雲青微微一笑道:“看來杜女俠是個很達觀的人,居然把過去志得一千二凈,這是很難得的事,請恕我冒昧,問起不該問的事。”

杜九娘笑笑道:“沒關系,在悴喜班每天至少也要回答一兩次這個問題,對別的人,我都可以捏造一篇身世,換兩聲同情的四算,但是杜爺認出了我,那些捏造的身世自然騙不了你的,因此我只有不回答了。”

杜雲青道;“這輛車了是你自己的。”

杜九娘笑道:“八大胡同的姑娘置車子是固然,但是太招人忌了,車子是我私下置的,卻是用了空部詩郎孫景的名義,這樣就是在半夜,通行四城也方便些。”

杜雲青頗感興趣地道:“堂堂方面大員,居然可以在妓院公然置車嗎?”

社九娘一笑道:“那不稀奇,一品大員不在外面置所金屋就不夠氣派,孫治兒是個窮京官,根本置不起,錢是我出的,車子跟小公館用他的名義,這樣對大家都方便,因為他懼內出了名,口袋被老婆扣得緊緊的,但在外應酬又不能寒酸,所以我這個做法對他也大有好處。”

紀小如忍不住道:“有什麽好處呢?”

社九娘笑道:“待郎的官兒不小,應酬自然多,但又是副缺,掌不了寶權,沒什麽油水,卻又要充排場,我這所小公館替他撐了場面,應酬請客不要他掏半個子兒,何樂而不為呢?”

紀小如道:“對大姐你又有什麽方便呢?”

社九娘道:“搭上個名流,身價就高了,光賣賣色知就可以應付了,而且誰也不好意思去剪他的邊兒,我才能落個清凈,在人大胡同的紅姑娘都認了這麽個主兒。”

紀不如不懂什麽叫剪邊兒,但也不好意思問,杜雲青笑道:“這麽一來,那些尋芳客還肯花冤大頭的錢嗎?”

社九娘一笑道:“杜爺大概在花業裏很少涉足,不懂內情,八大胡同的姑娘都有主兒,她們不是賣身,而是賣門路,因為這兒是京師,到京師贊宮的官兒們要走門路,又不方便公開門行賄,為了避疑,我們這兒是最好的場所,要贊那個衙門的縫兒,就到好幾家去,再由我們出面,邀集有關的司員,酒色場中談交易,既方便,又不怕言它們抓住小辮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