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第3/24頁)

周三道:“可不是;我就是這種該打的男人,你剛走的時候,我是賭氣不在乎,可是兩個月後,我已經感到後悔了,就是面子上下不來。”

譚意哥道:“什麽,兩個月的事,您拖了幾十年!”

周三坦然地道:“是的,不過這幾十年中,我不肯低頭,當然並不完全是為了賭氣,我還覺得理上沒輸,想不透她為什麽不能跟我在船上過活,直到今天你說起一個女人在船上的種種不便,我才知道確實是我的錯。”

周大嬸忽然感到委屈地道:“要經過幾十年,你才知道自己的不對。”

周三道:“今天若不是譚姑娘的一番開導,我還是不知道我錯呢,老婆子,這事也要怪你,因為你從來也沒有跟我講過道理,你只說受不了船上的生活,卻沒有說明為什麽受不了。”

“那還用說,你自己沒有眼睛,不會看的?”

周三道:“我怎麽看?我從來也沒看見你有不方便的時候,每天一大早起,我睜開眼睛,看見你已經是整整齊齊、幹幹凈凈的。”

“虧你還好意思說,天知道每天晚上我是怎麽過的,把船劃到背人的所在,才能做些女人身邊的瑣事,刮風下雪的日子,我更得半夜回到娘家去。”

周三訕然地道:“娘子,你知道我一閉上眼就像個死人,你就是把我扔下水去,我也不會醒的,你晚上做些什麽事,我怎麽會知道。”

周大嬸道:“還好老娘沒在半夜裏偷漢子,否則你也是不知道的!”

周三笑道:“我就擔心這個,因為我睡得太死,你就是召個漢子在旁邊我也不會知道,所以找才要堅持住在船上,每天晚上停到水中央,叫人上不來,而且我堅持不肯換條大點的船,就是讓船上容不下第三個人。”

周大嬸一瞪眼道:“周三,你說的是真話?”

周三笑道:“假的,我絕不擔心那事兒,憑良心說,我周三的外號叫水豹子,惡名在外,誰敢偷我的老婆,那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再說這湘江上下三百裏,到處都是我的朋友,就算我不吭氣,別人也容不下那個混帳東西,何況我最放心的是你在江湖上是有名的母大蟲,除了我水豹子之外,也沒人敢親近你。”

這老兩口說著說著又互相打趣起來,譚意哥看了實在有趣,輕嘆一聲道:“玉朗,但願我們到了六十歲的時候,還能像周大叔大嬸他們這樣子恩愛纏綿。”

周大嬸道:“什麽?譚姑娘,你居然要學我們?”

周三也道:“我們一賭氣就是幾十年分手,你居然認為我們是恩愛纏綿?”

譚意哥道:“是的,你們雖然幾十年異床而眠,卻是夜夜同夢,你們的心中依然熱愛著對方,何況你們也不是真正的分開,依然經常見面,咫尺相思,比那些同床異夢的夫婦恩愛得多了,你們懂得保持感情,因為一對再恩愛的夫婦,長日相思也會膩的,許多恩愛的夫妻,十來年後,變成了怨耦,也是這個原故,所以你們恰好在那個時候分了手,而今誤會冰釋,再度重逢,一定會更加恩愛,同到白頭。”

周大嬸嘆道:“寶寶!你說得倒是甜蜜,可是你知道我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二十年,生命中最美好的二十年,三十多到五十多的二十年……”

譚意哥道:“值得的,大嬸,值得的,你們享受了少年恩愛的十年,然後懷著思念,在相互將要厭倦的時際分手,現在再開始再度恩愛,尤勝往年,這種情境,怎不令人羨慕。”

三個人都呆了,不是為她的話,而是為她的這番體驗,周大嬸道:“寶寶,你才多大,居然懂得這麽多。”

譚意哥一笑道:“我必須懂,因為這是我的職業,而這些經驗,是平康裏多少姊妹們多少笑淚累積而成的,再一一私下相傳,上門的客人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多少在家中是得不到溫暖的,我們要投其所好,才能賺他的銀子,因此我們對夫婦相處之道,就一定要特別了解,給予那些人家中所欠缺的。”

周大嬸一嘆道:“難怪有很多男人,沉湎於平康裏而棄家不歸,的確是有道理的。”

張玉朗道:“是的,我有些生意上的朋友,家有妻妾,卻仍然對曲巷女子沉醉入迷,使我更不解的是他家中妻妾的姿色都勝過那些曲巷女子,別人都說他是中了邪,說是孽,我卻一直想不透其中的原委,今天聽你一說,才算是明白了。”

周大嬸看了一眼周三道:“幸虧那個時候,你沒有遇上一個那樣的女子,否則你老鬼那條破船怕不早劈了。”

周三卻笑道:“絕對不會。”

“我就不相信你會是聖人。”

周三笑道:“我不是聖人,卻是木頭人,除了你之外,不會再去親近第二個女人,否則的話,我也不會對你們女人家的事一無所知了,你知道我是老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