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夏侯傑自言自語地道:“我不相信連這一塊頑石也對付不了!”

說著捧起銅鑼,拼著命砸去,鑼聲變成了沙啞的聲音,那神像上仍是一點痕跡都沒有。

他低頭一看,一面大銅鑼已經被他撞裂了,所以才發出啞聲,急怒之下,他使勁一砸,將銅鑼鼓為兩片。

他拿起一片破鑼,試試裂口倒很尖銳,怒聲朝神像叫道:“雖然我毀不了你,至少也要在你身上創幾道裂痕,出出我心頭一口悶氣。”

說著又用那破片在神像腳上刮得喳喳直響,由於摩擦甚烈,銅片發熱,使他的手心感到一陣滾燙,然而神像上仍是一點形跡都沒有。

夏侯傑突然將破片一丟,胸中豪情頓失,湧起了一種從所未有的悲哀,這並不是由神像引起的。

那是他想到了自己出道江湖的時日雖短,泰山一會,居然榮應劍會盟主,少年得意,至此為極,雖然他並不以虛有其名,但是從現在這種情形看來,他連一尊死石像都無可奈何,整個成了廢人,還談什麽挾劍仗義,以天下安危為己任的雄心與壯志呢?

一種英雄末路的悲哀浸溶了他的壯志豪情,不知不覺,他眼中滴下淚來,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道:“這麽大的男人,好意思流淚,真沒有出息!”

回頭一看,趙景霞笑吟吟地站在身後,他不禁怒氣更盛,厲聲大喝道:

“你給我滾開!”

趙景霞笑道:“我是來看你想通了沒有。”

夏侯傑大叫道:“沒有什麽可想的,我寧可一死,也不會向你們這些邪門歪道投降!”

趙景霞含笑道:“識時務者為俊節,大丈夫能屈能伸,何苦輕生!”

夏侯傑厲聲道:“胡說,夏侯某乃六尺堂堂之男兒,頭可斷,而志不可屈,節不可移!”

趙景霞笑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為什麽哭呢?”

夏侯傑閉目不理,趙景霞又道:“你是拚死也不肯接受我的條件了?”

夏侯傑正色道:“不錯!你最好就此殺了我!”

趙景霞搖頭道:“不行!我向教主保證過,絕不傷害你的性命!”

夏侯傑被她激起怒氣道:“求生不易,求死不難!”

趙景霞大笑道:“在魔心聖教的控制下,求生或許還容易些,求死卻難於登天!”

夏侯傑怒聲道:“我如決心求死,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趙景霞淡淡地道:

“你不妨試試看!”

夏侯傑一言不發,突然向神像的腿上撞去,他為了怕趙景霞出手阻攔,故意繞到神像的另一邊,中間隔著神像,而且是猝然撞去,即使趙景霞發現了他的意圖追過來時,他已經頭破血流了。

然而趙景霞視如未睹,聽任他自己動作。

夏侯傑一頭撞上神像,說也奇怪,那堅銅都無法損壞的石像,碰到他的頭上卻忽地變軟了,而且還有一股綿綿的彈勁。夏侯傑不但沒有受傷,還被那股彈勁反彈回來,跌坐在地下,腦子震得昏昏地發起呆來。

趙景霞笑道:“你現在該得到教訓了吧?”

夏侯傑跳起來叫道:“什麽教訓?”

趙景霞笑道:“過剛易折,過柔易紊,折則傷身如風中之木,紊則錯智如繭外之絲,魔心聖教之所以能屹立而不頹,全得之於這尊神像的啟示,剛柔並具而得其勢宜,你為什麽還是想不通呢。”

夏侯傑低頭尋思不語,趙景霞又道:“你也許看不起本教,認為我們是旁門左道,可是你不妨暫時答應下來,等你一旦做了教主,大權在握,自然可以運用智慧,將它納於正途。”

夏侯傑搖搖頭道:“不行,我不能屈志而行。”

趙景霞嘆了一聲道:“那你還是想法子求死吧,不過別往神像上亂撞了,撞昏了腦袋,你就真正成了廢物了。”

夏侯傑遊目四顧,卻找不到一件可以幫助他結束生命的東西,一發狠,他雙齒緊合向舌根咬去。

可是一口咬下去,痛得他雙腳直跳,而舌根依然如故,甚至連表皮都沒有咬破!

舌根連心,根斷則生機絕,一般學武的人在萬分無奈的時候都是用這種方法以自尋了斷。

夏侯傑死意甚決,何以竟殺不死自己呢?這使他自己也覺得奇怪!

趙景霞笑著道:“嚼舌自盡是一個最直截了當的方法,可就是對你沒有用。”

夏侯傑怒聲叫道:“為什麽沒有用,一定是你在搗鬼。”趙景霞微笑道:“我才懶得管你呢,你也不想想,咬斷舌根是何等痛苦之事,一定要有絕端的毅力不可。”

夏侯傑抗聲道:“你說我的毅力不夠。”

趙景霞笑道:“不是的,一般人采取這個方法自尋了斷時,功力尚在,只是對手太強,明知無法力抗,又怕生擒遭辱,才出此下策。你死意雖堅,可惜功力已失,一口咬下去,力不足以斷舌,卻又因為體內自然的反應,忍不住痛苦而自行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