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狼口余生(第3/8頁)

像有些事,固然可以解釋為幸運,但是像今夜驚退狠群的表現,絕非幸運二字所能解釋的,那還要有過人的智慧以及對火藥應用的知識,這遠非一個流浪漢,混混兒所能了解的。

但是杜英豪卻在肚子裏好笑,他知道今天晚上的表現非常幸運,但也是一項巧合而已。

他小時候家境很窮,玩心卻又特重,看見別的兒童玩一些玩具時,自己買不起,便拿手頭有的材料自己制作來玩,有時不免要動些巧思,他日後之所以能靈活地運用思考能力,就是如此養成的。

像今晚炸彈的制作,就是一項例證。民間兒童每到過年,總有商人制作了各種的爆竹、火炮來賣給他們燃放玩耍。這些火炮已進步到使用硝石、硫黃以及炭末等混合,以紙衣包塞,加上藥線來燃放,比前人燃燒鋸成一節節的空炸筒進步多了。

其中有一種叫摜炮,是將藥末中滲合了許多細小的石礫,再用紙卷成一個圓筒,灌進約半筒的石粒火藥,兩端用黃蠟密封。輕搖時,沙沙作響,用力往地下一摜時,小石子互相摩擦出火花,使藥粉拉然一聲炸開。

這樣一個摜炮價錢很貴,而且還不一定個個都響,杜英豪是買不起,但是吃了它很多的苦。有些富家小兒,常以此擲來嚇人為戲,遠遠地挪過來,轟然一聲,將人嚇得跳起來,有時還被炸開的小石粒濺得很痛,雖不至受重傷,卻也會擦傷外皮。

他要想報復,卻又買不起摜炮;那時,他們都遵守著一條不成文的規例:就是以牙還牙,怎麽來的怎麽去,人家用火炮來欺負他,就必須用火炮回敬,要不然只有自認吃虧。

杜英豪是個從不認輸的人,他只有撿人家丟掉的那些失效不響的廢炮來,拆開加以研究,知道了爆響的原因,也研究出所以失效往往是因為藥未受了潮濕之故,就放在火沒烤幹了,再丟回去,果然就響了。不過那很危險,有時烘得過熱,就在火邊爆開了,而且爆得更為猛烈。杜英豪就加以改進,將一根火炮的藥線插進摜炮中,點著了丟出去,已經是十試十靈,因為這種摜炮中的火藥本十分容易起火爆炸的,藥線發的火又很強,就是藥粉略為受潮,也照樣能爆炸了。他發現了這個道理後,每逢過年,他反而成了侵略者了;因為他的摜炮比別人的爆炸更烈,而且還能在空中爆炸,連躲都躲不掉。

以後長大了,當然不玩摜炮了,可是他的這夥弟兄,在碼頭上被另一夥更為強大的流氓欺淩得擡不起頭來,對方人多勢眾,組織又全,不但跟官方有連系,而且還有武器,他們吃了虧還有冤無處申。杜英豪一直就想報復他們,終於想出了計劃,那是因為他們在碼頭上搬運時,承接了一船爆竹行的貨,運的是材料,尤其在搬運硝煙硫黃時,押運的人告訴他們說這是制摜炮的藥,要十分小心。

杜英豪心中一動,觸發兒時的記憶,便每樣設法偷拿下了一小包,然後他找了許多碎鐵角、破瓷片等,跟藥末做一定的比例混合好,用桑皮紙袋裹好紮緊,再用油紙包了幾層,使它不致受潮,每個都制成有橘子大小,最後在外面用黏土封好,放在微火上烘幹。

他已經有了兒時的經驗,所以做得很成功,做成一試驗,他的霹靂子居然大有神效。

他就帶了十來個弟兄,每人揣了十幾個泥球,沖進了對方的總壇,逢人就送上一顆大泥丸,不是將對方炸得遍體鱗傷,就是傷肢殘足。對方的老大更慘,被炸瞎了一只眼睛,痛得亂滾時,叫他們按住了,杜英豪還砍掉了他雙手的大拇指與食指。剩下六個指頭無法再握刀了,才放他走路。

這一次勝利使他大出風頭,然而他並沒有將霹靂炮的做法告訴任何一個人,因為那太容易,別人也能如法泡制地來對付他的。

今夜,他又靠著這手藝救了自己一次。

由於這種槍枝用的火藥是外國人做的,力量更大,杜英豪自己也沒想到有這麽大的威力。

水青青道:“杜爺,你這項發明真了不起,竟不讓江南的霹震堂雷家專美於前。”

以前,杜英豪是聽不懂這話的;他根木不知道江南霹震堂是什麽玩意兒,自從當上了江南總捕之後,才算知道了,那是一個制火器的武林世家,因此他正色道:“雷家的霹靂堂雖使火器稱雄武林,但是因為太過霸道,有傷天理,為人所不容,終於被人圍攻,突襲暗殺而滅了門,所以我這火器的制作從不告訴人,也希望你們看過就忘,不要再記在心裏,那對你們有害無益。”

他儼然是一派大宗師的口吻,卻有想到在場的各人中,他卻是武功最差的一個,甚至於連身為將軍的趙之方,都會比他高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