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紅豆花開聲婉轉(第2/4頁)

但她並沒有太在意,她習慣了卓王孫的冷漠。

她微笑著端起了桌上的茶,輕輕將茶舉到了齊眉處。

她微微學到一絲歉然,因為她在騙卓王孫。她不應該騙他的,但樸家鎮裏老者那淒慘的形容讓她不能遺忘,她必須要做些什麽,方能對得起他們。

正如她必須做些什麽,方能對得起那個曾為她出生入死的白衣男子。

卓王孫緩緩低頭,看著這杯茶。

茶面上水波的顏色,茶水浮起的水汽的味道,都在提醒他,茶裏有毒。

並不致命,但足夠讓他昏睡一刻鐘。

她拿了一杯有毒的茶,給他喝。

就在他們成婚的前夕,就在他們剛說完軟語溫聲之後。她擎了一杯毒茶,騙他歡下。

就在她剛剛解開衣衫,投入另一個男子懷抱的下一刻。

卓王孫慢慢伸手,將茶接過,一口飲盡。

他倒了下去,他感覺到相思的手在他的衣袖裏探索著,隨即離去。

他忽然如釋重負。

他足足昏睡了一刻鐘,然後醒來。

他醒來之後,感到一陣輕松。他從來沒有睡過這麽沉的一覺。這一覺,他沒有提防任何人,也不用想任何事情。

他只是單純地睡著了,然後醒來。

任何人如果這一刻靠近這個房間,都可以殺死他。

輕易地殺死天下第一高手。

這是多麽奇妙的時刻。他嘴角挑一起縷冷笑,只可惜這種機會,一生只有一次。

再不會有。

當他睜開雙眼的時候,仿佛有些畢生糾結、難以舍棄的東西,被輕輕脫下了,隨後疊在一起,裝進了箱子,再也不看一眼。

原來,那些原以為不可承受的東西,不過是一襲華麗而肮臟的袍子。

他微微冷笑。

他甚至在想,為什麽這杯茶的分量不重一點,讓他能多睡片刻。

他在桌旁緩緩坐下。

揭開那杯茶,輕輕把玩著杯蓋,輕輕地桌面上敲出森冷的響聲。

一個漆黑的人影自門外的陰影裏走了出來,跪倒在他身邊。

“相思月主去了流花寺,將鑰匙交給了楊逸之。”

卓王孫點了點頭。

他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

同樣,天守閣上,平秀吉的嘴角,也浮起了一抹微笑。

秋山流雲,和那個極似楊逸之的人,都是他的影子。精心挑選,親手打造。

在他的安排下,這些影子演出了一出絕妙好劇,本來,無論影子多麽神似主人,都只是影子而已。但正因這影子找到了主人心中的 隙,深深鉆了進去。讓他們也陷入了困惑,不知不覺地被牽扯到了劇中。

於是,影子與真人一起,成為劇的一部分,為他演出,為他舞蹈。

一切都按照他想要的方向發展。

他低頭,注視著手中的折扇。刷地打開,又輕輕合上。他的手腕緩緩轉側著,做出種種姿態。這柄折扇就仿佛一個古老的舞者,在他手中跳起了一曲上古祭祀時的神樂之舞。

燭光將他的影子散得滿屋都是,分不清哪個是真實的,哪個是虛幻的,他低聲吟唱著古老的頌詞,由衷地贊美著語言的魅力。

語言雖然無形,卻可以將罪惡的種子種到人心裏。

他,就在等著它們盛開。

關押李舜臣的牢房並不難找,看守的人也並不很多。也許是因為李舜臣並不是武林中人,並不怕他逃走。

楊逸之很容易地避過了看守,用相思盜來的鑰匙打開了牢門,走了進去。

監牢裏一片黑暗,幾乎什麽都看不清。楊逸之打燃了火折,卻忽然怔住。

牢中只有一只很破舊的桌子,桌子旁坐著一個人,看到楊逸之,那個人笑了笑,道:“又見面了。”

那個人,赫然竟是卓王孫。

他見到楊逸之呆住,便招了招手:“坐。”

牢房裏另設著一只破舊的凳子,顯然,卓王孫早就料到楊逸之會來。而楊逸之絕沒想到,會在此處見到卓王孫。

那意味著,他救出李舜臣的計劃完全失敗。

見楊逸之坐下,卓王孫微微笑了笑。他望向楊逸之的目光極為深邃,沒有一絲感情流露出。

他久久注視著他,卻並不出言,似乎想將眼前這個白衣男子看透。

從三連城到現在,這個男子究竟究竟幹了些什麽?在他知道的範圍內,這男子謙遜、溫和,謙謙君子,如玉之潤。(奇*書*網.整*理*提*供)

但在他不知道的範圍內呢?

是不是也像月之暗面一樣,布滿了陰影?

卓王孫嘴角不由得牽出了一絲冷笑。

“我不得不承認,你是個很好的棋手。”

仿佛當初在禦宿山上一樣,卓王孫的語調仍然那麽優雅,如山間松風,輕輕拂過夜色。

“我們的第一場交鋒,任何人見我收編了郭家軍後,一定會認為是我完勝,你完敗。但實際上,那卻是你布得最為深遠的一枚棋子。因為平壤城在我控制之中,你想潛入,顯然並不容易。而你必須要派人潛入其中,才能與沈唯敬取得聯系。顯然,這個潛入者就是郭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