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馬祭(第3/5頁)

這是滅世的一擊!

就連三生影像如此悍厲狂人,都忍不住駭然變色,驚恐地尖叫了起來。紫影一閃,小晏騰空而起,滿天蝶影紛飛,向那降魔杵上迎了過去。

他的慈悲,讓他不忍心任何人承受殺戮。

就在接觸到降魔杵的一瞬間,那光芒忽然爆開,將他紫色的身影吞沒。

盛世,輪回,記憶的殘瓣在歲月的森拂下靜靜綻放,小晏忽然發覺自己宛如一個時光的過客,腦海就宛如這聖湖一般,忽然承載了人世所有的記憶……

胎藏曼荼羅陣,主內,主輪回,須彌芥子之地,蘊涵了千生萬世的時光。傳說此陣能讓陣中之人入三世輪回,而入陣者一旦被輪回幻境迷惑,就將神形俱滅,永難解脫。

難道,眼前這一切,就是輪回的開始?

一天秋風侵芳草,數行青鷺度斜陽。

日之聖湖在落日余輝的映照下,溶金瀉紫,連陣陣浮起水面的雲腳,也被染上一層氤氳的七彩之華,流轉變幻。

而聖湖岸邊彎出一抹極其規整的弧度,一道青色的天然石橋,就從岸邊一直向湖心延伸出去,石橋並不是很寬,最多能容二馬並行,然而卻長得驚人,宛如一條微隆的彩虹,幾乎橫貫了半個湖面。

石橋的盡頭,是一根合抱粗的鐵柱,上面毫無裝飾,孤獨的向天空聳立著,高足十丈有余。

相思就靜靜的依柱而立。她不知什麽時候,換了一身及地的白裙,長發披散到腰間。她的發際、群間都綴滿了白色的鮮花,在晚照中被染成金色,晚風拂過,裙倨微動,真如風佩雲裳,聖潔不可方物。

然而,她的身體卻被一條極粗的鐵索牢牢困縛在鐵柱上。那條鐵索通體赤紅,宛如一條大的紅蟒,纏繞著她纖細的軀體,讓人覺得極不和諧,卻有隱隱有一種殘忍的美麗。

相思雙目凝視著湖波,來時的恐懼已在暮色中漸漸散去,臉上只剩下夕陽淡淡的影子。

不遠處落霞奔湧,湖面上神峰倒影,如一朵巨大的芙蓉,在清風中微微顫動。而隔著石橋,與鐵柱遙遙相對的湖岸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用彩石壘起一個巨碩的高台。

剛才那馬童一身紅衣,就伏跪在高台的正中。他一手持鼓,一手持鈴,雙手交叉胸前,眼睛仰望著太陽,帶著一種肅穆而敬畏的神色。

嘩的一聲輕響,一陣微風拂過草際,帝迦牽著那匹銀色的檀華馬,緩緩向岸邊走來。

他換了一身長袍,白衣如雪,微卷的藍發臨風飛揚,身後背負的巨弓華光流轉,透出一種肅穆的殺意,看上去似乎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圈耀眼的光暈之下,連四周正在降臨的沉沉夜色,也為之退避。

或者,他就是世間光華的本源,所到之處,連天地萬物,都要震懾、雌服於其腳下。

他來到草原的中心,煌煌日色,也黯淡了下去,四周一片寂靜,連草蟲、青鷺也沒有了聲息,似乎連最微小的生命,都被懾服,靜靜等候著神的命令。

檀華馬突然向著東方一聲嘶鳴。

雷鳴一般的馬蹄聲再次響起,似乎極遠,又似乎極近,似乎無處不在,又似乎無一處是。瞬時,無數的白馬宛如平空從地底升起,從南北西三面的地平線處湧出,潮水一般的向草原中心匯聚。

蹄聲踢嗒,大地宛如受了驚嚇,顫抖不止。而草地上的青鷺飛鳥,盡皆驚起,撲簌聲中,滿是落霞的天幕中瞬時盛開了一蓬蓬五色的花。

帝迦依舊站在原處,臉上淡淡的,似乎一切早在他掌握之中。而他身邊的檀華馬依舊嘶聲鳴叫著,似乎在召喚這萬千同類。

而高台上的馬童,依舊瞑目伏跪著,紅唇微動,似乎在念頌一種神秘的咒語。雖然他的聲音極低,然而卻能讓人產生一種感覺:這咒語的每一個字,都是在召喚暗夜的來臨。連日月星辰,都會為之而隕落。

無數馬匹宛如三股白色的洪流,瞬間便將青青草地掩蓋。

就在那三股神馬之流就要沾上帝迦立足之處的瞬間,他突然縱身一躍,已然到了檀華馬背上,揮手摘下背上的長弓,搭箭控弦。

那一瞬間,他彎弓的身影異常清晰,濃得似乎連夕陽都只成了背景。而那諸天梵唱,又在悠悠白雲之端輕輕開啟了歌喉。

“唰——”

一聲極輕的響動,似乎是從雲霞的深處、又似乎從地心傳來。

曾一箭洞穿阿修羅王三連城的濕婆之箭,化作傍晚的第一道流星,從弓弦上飛了出去。金箭在馬群頭頂劃出一道高高的弧,一直沒入遠天,再不見落地,宛如已融入了這沉沉暮色。

然後是第二箭、第三箭。

南北西三面的群馬突然齊聲長嘯,轉身向相反的方向奔去。真如大江回流,奔湧不息。一時飛塵滿天,蹄聲動地,聲勢極為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