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日曜(第2/4頁)

只是孟天成沒有想到的是,吳越王派他去盜取神劍,本來就是一場騙局。雖然,有了日曜的預測,他奇跡般的突破重重阻難,終於得到了此劍,然而一回到中原,這柄劍就給他引來一場又一場殺身之禍。

後來卓王孫用此劍在峨嵋峰大開殺戒,屠戮眾多武林正道,插劍於峰頂巨石之中,揚長而去。三月之後,楊逸之到山顛拔出此劍。而這時,劍已彎折,化為凡品,這柄不祥的上古神兵,就被棄於深谷之中。

不久,一個人將它拾起,就在洗象池邊起鼎開爐,和蒼天令一起,重新煉化為一枚完整的羽箭。這個人就是樓心月。

這只神箭最終還是落到了日曜手中。一月後,她持箭扣開了樂勝倫宮的大門。千萬年來,從沒有凡人能看透重重封印,找到樂勝倫宮的所在;何況她手中還持著濕婆之箭。於是,帝迦終於相信了她的話——她就是濕婆大神在人間的使者。

而後,他用濕婆的部分力量,將萬古封印的寒冰剖開一線,讓日曜容身其間。日曜也和寄居在華音閣血池中的人魚星漣一樣,受到曼荼羅教的庇護。而代價則是,每五年,曼荼羅教主有向她占蔔後事的權力。

無論如何,萬千因緣,最終被日曜掌握在手中;幾乎所有的人,甚至連半神,都被她利用,或者說,都被既定的命運利用,而日曜,不過是能看清命運軌跡的一個先知。

如今,這個先知已沉沉長眠在冰雪封印之中,渡過了五個年頭。帝迦則正要帶著相思,前往這位先知的沉睡之處。

相思沉默了良久,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道:“傳說每一只青鳥身上,都有可怕的畸形,星漣是一只人魚,而日曜呢,她到底是什麽樣子?”

帝迦道:“她就在你面前,為什麽不睜開眼自己看看?”

孔雀陣中。

桑戈若的笑意越來越濃:“你為什麽還不肯選擇?難道你要在這裏等上一輩子?”

卓王孫長身立於石柱上,青衫獵獵飛揚,並沒有回答他。

桑戈若微笑道:“或許我忘了告訴你,這孔雀之陣一旦開啟,一個時辰內無解,所有的石柱都會沉入池底,就連這每步六分之一的機遇也沒有了。而你手中不是白摩交給你的解法,為什麽不拿出來看看?”

卓王孫注視著眼前的彩柱,依舊沒有答話。

光影流轉,無數濃墨重彩的神像在暗夜中眼花繚亂的交錯著。初看之時,完全是一堆淩亂的色塊,再看下去,卻似乎真的藏著某種莫名的規律,而一旦你想找出這些規律,它們又立刻斷散開去,宛如亂麻,不可理清。

又或者,你本以為已經找到了,而且你將一百個例子帶入其中,都準確得驚人,正當你大喜過望之時,卻突然發現第一百零一個,得出了完全與這“規律”完全相反的結論。

難道,所謂規律,不過是一場從開始就已經存在的騙局?

不知從何處,傳來水聲嘀噠,時間也隨這水聲,分秒流逝。桑戈若又等了片刻,淡淡笑道:“你再不選,只怕就來不及了。”

他話音未落,腳下大地轟然一陣顫動,一平如鏡的水銀之湖劇烈鼓蕩,銀色的浪花翻卷而起,直拍上石柱底部,卻又撞碎成萬億塵埃,飛揚四散。

無數根彩石之柱的倒影,宛如秋湖中的朵朵芙蓉,在波光中撼動交錯,銀光粼粼返照,整個地底如抹上一層森然月色。

隆隆之聲,如九臯雷鳴,四周回響不絕。

桑戈若長聲笑道:“孔雀之陣已經發動,孔雀聖泉倒湧,整個聖湖之底都會緩緩下沉,生死兩道原力交錯扭曲,一切都會被壓迫變形,最終粉碎,你若再不選擇,就永遠也沒有機會了。”

上方,黑沉沉的天幕似乎真的在緩緩下降。而巨大的壓力亦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的附骨而來,似乎無處不是,又似乎無一處是。地脈似乎在巨力震動中被撕裂,一股灼熱之氣從地心深處卷湧而來,整個地道頓時變得熾熱無比,讓人周身血脈都欲沸騰,四周熱浪鼓蕩,銀光亂顫,真宛如煉獄一般。

桑戈若止住笑,緩緩道:“生死不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堂堂華音閣主,連邁這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光影閃耀,天地顫動,四下嗡嗡作響,似乎都是他的回音。而似周圍四壁不斷裂開道道深痕,碎屑亂飛,乎隨時都有可能在巨壓之下碎裂!

桑戈若眼前一花,卓王孫的身形已經淩空而起。

青衫飄拂,緩緩落在一根緋色的石柱之上。

相思睜開雙眼,她眼中神光一顫,再也挪不開去。

隧道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的結束在身後,眼前是一處極高的冰雪之殿,高高的穹頂沒入遠處的黑暗之中,仰望上去,似乎自己就站在某處雪山之肺腑之下,而這冰雪之殿,竟似造物之力從內部強行洞穿,掏空整座雪山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