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蘭花 第九回 狼來格格(第8/9頁)

一張用很冷很硬的木頭或石頭做成的椅子,不管它多寬多大,一個赤裸的女人坐在上面都不會舒服的。

郎格絲現在的樣子就連一點舒服的樣子都沒有了,甚至連一點公主的樣子都沒有了。

她甚至已經把她那兩條很長很長的腿都蜷曲了起來。

苦行僧一直在很仔細的觀察著她,就好像一個頑童在觀察著他剛抓到的一只稀有昆蟲一樣。

——他眼中所見的,應該是一個可以挑起任何男人情感的女人胴體,可是他的眼中卻全無情感。

因為他此刻眼中所見的,並不是她的胴體,而是她的心魂。

她的心當然已經被他看穿了,就好像她當然也已看穿蘇蓉蓉和蘇蘇,李紅袖與袖袖之間,一定有某種神秘而特殊的關系一樣。因為她們之間的確有一種相同的特質。

苦行僧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就用一種最直接的方法告訴她。

“李紅袖和袖袖的性格是一樣的,她們都有一種‘輕生重義’的性格。”

他解釋:“也許她們並不重義,因為女孩子通常都是沒有太多義氣的。”苦行僧說:“一個女孩和女孩之間如果太講義氣,這個女孩就會失去她的愛情了。”

——這個苦行僧,居然這麽了解女人,真是計人大吃一驚。

一個人如果連“重義”這一點都做不到,要他“輕生”,當然更難。

尤其是女孩。

除非她在天生的性格中,就有一種非常特別的“特質”,一種不怕死的特質。

“在女人來說,這種特質是很少見的,可是她們兩人都有。”苦行僧說:“這當然因為她們兩個人之間有一種非常親密而特殊的關系。”

他說:“就好像蘇蓉蓉和蘇蘇之間也有某種很特別而神秘的關系一樣。”

“我明白,”郎格絲說:“我非常明白你說的這種關系。”

這一次苦行僧的回答更直接。他說:“李藍衫就是李紅袖的早夭的哥哥,蘇佩蓉就是蘇蓉蓉的異母的妹妹。”

苦行僧故意用一種非常冷淡的聲音問郎格絲:“你說他們之間的關系是不是非常密切?”

這個秘密本來是應該讓人非常吃驚的,可是郎格絲卻好像完全沒有反應。

過了很久,她才用和苦行僧同樣冷淡的聲音說:“你找她們一定找了很久,而且一定找得很辛苦。”

“是的。”

“可是不管找得多辛苦你都要找。”郎格絲說:“因為有了她們兩個人在慕容身邊,楚留香更不會讓她們死在這一次行動裏。”

“是的。”苦行僧說:“只要他還沒有死,就一定會出手。”

“柳明秋如果不死,這一次行動還未必能成功,蘇蘇殺了柳明秋,應該是這一次行動中最大的功臣。”郎格絲說。

“應該是的。”

“但是你卻說,袖袖在這次行動中所占的地位,遠比任何人都重要。”

郎格絲問:“為什麽呢?”

苦行僧凝視著她。

“我相信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他說:“我相信你一定明白的。”

“是的,我明白。”

郎格絲又沉默很久之後終於承認:“你們這次行動的最大目的,並不是要確定楚留香的生死,而是要他死。”

“他一定要死。”苦行僧也承認:“我們既然還活著,他就非死不可。”

“你曾說,你們這次行動一開始,楚留香就等於已經死定了。”

“是的。”

“因為這次行動開始後,他如果還不出手,那麽就表示他這個人已經必死無疑。”

“是這樣的。”

“可是他如果還沒有死呢?如果忽然又在那間不容發的一刹那間出現在那條長街上,你們憑什麽能把他置之於死地?”

郎格絲冷冷淡淡的問苦行僧:

“就憑那位鐵大老板?就憑那些像小蛇一樣的可以扭曲變形的小鬼?還是憑那個半男半女不人不鬼的老鬼?”

苦行僧嘆了口氣,因為他也不能太承認:“如果憑他們就能在一瞬間取楚留香的性命,那麽楚留香也就不是楚留香了!”

“那麽你憑什麽說只要他一出現,他也就已死定了?”

郎格絲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你敢這麽樣說,只因你布下了袖袖這一著棋。”郎格絲說:“她才是你們的最後一著殺手!”

“不是她一個人,是她和慕容。”

“是的。”郎格絲說:“只要楚留香一出現,他們立刻就會將楚留香置於死地,也只有他們能做到這一點,因為他永遠不會想到這兩個人才是他的殺星。”

苦行僧忽然笑了,連那雙惡眼中閃動的都是真正的笑意。

“狼來格格,你真聰明,你實在比我想像中還要聰明得多。”

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沒有袖袖,楚留香就會出現,也沒有人能在一刹那間取他的性命,如果不能在刹那間取他的性命,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