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蘭花 序 楚留香和他的朋友們(第3/5頁)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退就是死。

新就是變。

我寫楚留香“新”傳,當然一定要變,只不過我寫的“楚留香新傳”,寫的還是“楚留香”。

——寫的還是楚留香和他的朋友們。

楚留香是個非常可愛的人,他當然會有很多朋友,一個有很多朋友的人,當然也不會沒有很多仇敵——一個人如果總是常常維護他的朋友,怎麽會沒有朋友。

仇敵往往會給一個最致命的傷痛,可是朋友們仍然還是一個人一生中最重要的。

無友亦無敵,平靜過一生的人,日子也許過得安詳快樂,是不是真的快樂,就很難說了。

可以確定的是,我們的“香帥”楚留香,是絕不願意過這種日子的。

他“有友”,也“有敵”。

他的朋友多,仇敵也不少。

為了深入這個人,我不但要變他的朋友,也要變他的仇敵。

是應該先變朋友,還是先變仇敵呢?

朋友。

無論任何順序上來說,朋友,總是占第一位的。

【楚留香的朋友們】

【胡鐵花】

要寫楚留香,當然不可不寫胡鐵花,我在前面雖然寫過,可是“一點”是絕對不夠的。

所以現在我還要再寫好幾個“一點”。

胡鐵花不是楚留香,我們甚至可以說,他和楚留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這個世界上往往就有很多事情都是這個樣子,恩愛的夫妻,親密的朋友,往往都不是同一類型的人。

他們都以四海為家,浪跡天涯,行蹤不定。

只不過楚留香並不是個浪子,胡鐵花才是。

楚留香是個遊俠。

遊俠沒有浪子的寂寞,沒有浪子的頹喪,有沒有浪子那種“沒有根”的失落感,有沒有浪子那份莫名其妙無可奈何的愁懷。

遊俠是高高在上的,是受人贊揚和羨慕的,江湖大豪們結交的對象,是“胯下五花馬,身披千金裘”,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濁世佳公子。

浪子呢?胡鐵花不是遊俠,是浪子。

他看起來雖然嘻嘻哈哈,希裏嘩啦,天掉下來也不在乎,腦袋掉下來也只不過是個碗大的窟窿,可是他的內心裏卻是沉痛的。

一種悲天憫人卻也無可奈何的沉痛,一種“看不慣”的沉痛。

他只有坐下來喝酒。

這種心情當然不是別人所能了解的,別人愈不了解他,他愈痛苦,酒喝得也就愈多。

他的酒喝得愈多,做出來的事也就更怪異,別人也就更不了解他了,到後來,有些人甚至已經認為,他已經變得像是以前傳說中的“酒丐”、“瘋丐”那一類的人物了,有些人甚至索性認為他已經變成了個瘋子。

只有楚留香知道胡鐵花絕不是個瘋子,所以胡鐵花為了楚留香也可以做出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甚至可以把自己像火把一樣燃燒,來照亮楚留香的路途。

有很多讀者都認為楚留香這個人是一個可以令大家快樂的人,可是在我看來他這個人自己是非常不快樂的。

【姬冰雁】

姬冰雁看起來是非常不快樂的,冷冷淡淡的,面無表情,在香港制作的電視劇集裏,他甚至被女孩們稱之為“木頭”。

這種說法真是荒謬可笑到極點。

姬冰雁不是木頭,也不是石頭,也不是冰塊。

他是座火山。

在他已經凝固冷卻多年的巖石下,流動著的是一股火燙的血,他也像胡鐵花一樣,隨時可以為他的朋友付出一切。

【中原一點紅】

在某一方面來說,中原一點紅做事的方法是和姬冰雁有些相同的。

他一身黑衣,面如死灰,瞬息殺人,面不改色。

他是天下索價最高的職業殺手,“合約”一訂,永無更改,他要殺的對象也就死定了。

他的劍術精絕,“殺人不見血,劍下一點紅”。他的一劍刺出,只要能奪取對方的精靈魂魄就已足夠,又何必要別人多流血。

——他是個藝術家,不是屠夫。

他的“合約”只有一次沒有完成,因為他忽然覺得這一次他要殺的對象是他的朋友,是一個值得他尊敬信任的朋友。

這個朋友當然就是楚留香。

【左輕侯】

左輕侯是擲杯山莊的主人。

擲杯山莊在松江府城外,距離名聞天下的秀野橋還不到三裏,每年冬至前後,楚留香幾乎都要到這裏來住幾天,因為他也和季鷹先生張翰一樣,秋風一起,就有了蒓鱸之思,因為天下唯有松江秀野橋下所產的鱸魚才是四鰓的,而江湖中人誰都知道擲杯山莊主人左二爺除了掌法冠絕江南之外,親手烹調的鱸魚更是妙絕天下。

江湖中人也都知道,普天之下能令左二爺親自下廚房,洗手做鱸魚的,總共也不過只有兩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