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傳奇 第八回 神秘的杜先生(第3/6頁)

這不是奇跡。

這是一個人在經過無數次危難後所得到的智慧與力量的結晶。

八重瓣的山茶花飄散飛起時,它的枝與瓣就已經被楚留香的內力變成了有形而無質的“相”。雖然仍有相,卻已無力。

杜先生的神色沒有變。沒有一點驚惶,也沒有一點恐懼。

因為她知道寶劍有雙鋒,每當她認為自己可以散亂對方的心神與眼神時,她自己的心神與眼神也同樣可能被對方散亂。

這其間的差別往往只不過在毫厘之間,如果是她對了,她勝,如果是她敗了,她也甘心。

“我敗了!”杜先生對楚留香說:“這是我第一次敗給一個男人。”

無論是勝是敗,她的風姿都是不會變的。

“既然我已經敗在你手裏,隨便你要怎麽樣對我都沒關系。”

楚留香靜靜的看著她,靜靜的看了她很久,忽然站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庭園寂寂,夜涼如水。

也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夜色已籠罩了大地,但空中已有一彎銀鉤般的新月升起。

等到楚留香再回過頭去看她時,她已經不在了。

可是琴聲仍在。

幽柔斷腸的琴聲,就好像忽然變成了一個新月般的釣魚鉤。

楚留香就好像忽然變成了一條魚。

——杜先生為什麽要殺他?為什麽不讓他見焦林的女兒?這其中究竟隱藏著什麽秘密?

他看得出杜先生對他並沒有惡意,可是在那一瞬間,卻下決心要將他置之於死地。

在她發現自己已慘敗時,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體來阻止楚留香:“隨便你要對我怎麽樣都沒關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確已準備承受一切。她的眼睛已經很明白的告訴了楚留香。

一個中年女人克制已久的激情,已經在那一瞬間毫無保留的表露出來,慘敗的刺激就好像是把快刀,已經剖開了她外表的硬殼。

在那一刻間,楚留香也不知道多少次想伸出手,去解她的衣襟。

衣襟下的軀體己不知道有多久未經男人觸摸了。

蒼白的胴體,蒼白柔弱甜蜜如處子,卻又充滿了中年女人的激情。

楚留香對自己坦白的承認,在他第一眼看到她時,心裏已經有了這種秘密的幻想和欲望。

可是每當他要伸出手來時,他心裏就會升起一種充滿了罪惡與不祥的兇兆,就好像在告訴他,如果他這麽樣做了,必將後悔終生。

這是為了什麽?難道是因為這一陣陣始終糾纏在他耳邊的琴聲?

直到現在,楚留香才能肯定的告訴自己:“是的,就是因為這琴聲。”

幽柔的琴聲一直在重復彈奏著同一個調子。

在揚州的勾欄院中,在秦淮河旁,楚留香曾經聽著這種調子。

它的曲牌就叫做“新月”。

柔美的新月調,就像是無數根柔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楚留香綁住了。

奏琴的人身上是不是也有一彎新月?

琴聲來自一座小樓,小樓上的紗窗裏燈影朦朧,人影也朦朧。

樓下的門是虛掩著的,仿佛本來就在等著人來推門登樓。

楚留香推門登樓。

春風從紗窗裏吹進來,小樓上充滿了花香和來自遠山的木葉芬芳。梳著宮裝的高髻,穿一身織錦的華裳,坐在燈下奏琴的,正是那個曾經被人裝在箱子裏的“新月”。

“你果然來了。”

琴聲斷了,她冷冷的看著楚留香,冷得也像是天邊的新月。

“你知道我會來?”楚留香問她。

“我當然知道。”她說:“只要你還活著,就一定會來。”

琴弦又一彈:“自命風流的楚香帥應該聽得出我奏的是什麽調子。”她冷冷的說:“我只不過想不到你能活得這麽長而已。”

楚留香苦笑:“這一點連我自己都想不到,為了不讓我見你,每個人好像都不惜用盡千方百計來要我的命,你自己好像也一直在逃避我。”他問她:“可是現在你為什麽又要引我來?”

天上的新月無聲,燈下的新月也無語。

燈光雖然和月光同樣淡,楚留香還是能看得到她,而且看得很清楚。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但是在那家客棧的房中,在那個神秘的箱子裏,在那種匆忙的情況下,楚留香注意到的只不過是她胸膛上的那一彎新月。

現在他才注意到她的臉,她的臉色也是蒼白的,帶著種無法形容的優雅與高貴,她的眼睛卻像是陽光般明朗,充滿了決心與自信。

她長得實在像極了一個人。

“我明白了!”

楚留香的聲音忽然變得嘶啞:“你要我來,只因為你不願讓我再和杜先生在一起,因為你已經想到她可能會做出來的事,這一次她沒有阻止我來見你,也是因為她已經明白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