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2 劫波重重之卷 第六章 天神宗(3)(第2/4頁)



陸漸衣衫盡裂,左手刀卻已探出,觸到“慈航”。那一瞬,陸漸心中澄澈,忽地高高縱起,大喝一聲,右手刀奮力斬下,劈中“慈航”柄下四尺七分八厘三毫。

慈航刀是倭刀,但就倭刀而言,太長太沉,雖有天神宗神力駕馭,本身卻難以承受如此揮動,陸漸刀鋒所向,正是天神宗神力所聚、慈航刀至脆至弱之處。

四尺七分八厘三毫,“慈航”刀斷,天神宗墜地,轟然一聲,數百斤的石甲令他雙足深陷。

陸漸雙刀輪轉,左刀探其虛實,右刀批亢搗隙,如解全牛,在石甲的縫隙間遊走。眨眼間,一輪快刀使罷,他前躥丈余,搶到阿市身前,大喘一口氣,回頭望去,天神宗猶然佇立,仿佛定住了。

吧嗒,一小塊石甲落地,霎時間,天神宗周身石甲有如雨墜,筋肉虬結的裸背上白印縱橫,血跡全無。

“沒傷著他麽?”陸漸目定口呆。

天神宗抖了抖,身周殘甲紛落,他慢慢摘下頭盔,轉過頭來。陸漸第一次看清這怪物的臉龐,鼻直口方,細目長眉,竟然甚為英俊,只是兩眼血絲密布,倍增兇狠,他的身量高得出奇,修長剽悍,筋肉間似乎蓄有無窮精力。

“痛快。”天神宗雙目微眯,紅光更熾,“十年來,你是第一個將我逼到天上,又從天上逼到地下的人。”

陸漸雙刀撐地,氣喘如牛,絕望已令他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我何以要穿這千斤石甲、使九尺重刀麽?”天神宗微微一哂,“只因唯有這石甲重刀,方能限制我的神力,神力受限,我的殺戮之心才會平靜。”

他赤手空拳,大步走來。“小子,你大可以此自傲。”天神宗聲如冰錐寒箭,“你讓北伊勢的神魔醒來了,那一次,我斬殺千人。”

陸漸一聲低喝,縱身,出刀。他蓄力而發,刀速如故,而天神宗卻快了數倍不止,左手二指拈住右刀,右手攥住左刃。

叮當不絕,左刀粉碎,右刀寸折,無儔巨力自天神宗雙手湧來,哢嚓兩聲,陸漸雙臂齊肘而斷,發出慘哼。

天神宗縱聲長笑,右拳一舒,細亮鋼屑簌簌而落。

“你會死得很舒服。”天神宗獰笑道,“我先斷你四肢,吊在梁上,讓你親眼瞧著我如何擺布這位小公主,然後再細細碎了你,丟在山溝裏喂狗。”

“陸漸……”阿市的聲音微不可聞,陸漸的心卻似沉到千尋谷底。他感到阿市的眼淚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骨骼斷了,但肌膚的知覺仍在,刹那間,無名的悲涼湧上心來。

天神宗跨出一步,陸漸不自覺閉上眼睛。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下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不知何時,殿外傳來悠悠的誦經之聲,竟非倭言,而是華語。

陸漸忍不住睜眼瞧去,卻見天神宗的腳似被釘住了,臉上露出驚怒的神色。

“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那誦經聲綿綿而至,天神宗破天荒露出煩躁之色,驀地喝道:“洗足,洗足,洗你媽的大臭足……”罵的竟也是極粗野的華語。

陸漸聽得吃驚,忽見天神宗操起一截斷刃,嗖地擲向門外,門外那誦經聲兀自不絕:“……敷坐而坐。”天神宗怒道:“坐你老母,魚和尚,有種的滾進來。”

“……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左膝著地……”隨著念經之聲,一個白眉灰袍的瘦小老僧左手豎立,右手二指撚著一截斷刃,步子舒緩,飄然而入。

“左膝著地,哈哈,照啊,”天神宗笑道,“爺爺就是佛,魚和尚,你見了爺爺怎麽不左膝著地?”

那魚和尚面容枯槁,聞言白眉微挑,淡然道:“大言無忌,不知所謂。不能啊不能,你不過是佛身上的一只跳蚤罷了。”

天神宗冷笑道:“誰是不能?老子叫天神宗,天神之長,萬佛之宗。魚和尚,你這十多年逼得老子好苦,今晚難得有點兒樂子,你又來壞我好事。”

“不能,這十多年來,你奸淫擄掠,殺人無數。”魚和尚嘆道,“自九如祖師、花生大士以降,我門中從未出此妖孽,若不能將你度入無間地獄,和尚也無法解脫。”

“想殺老子?嘿嘿,怕有點難處。”天神宗笑道,“這兩年來,老子的大金剛神力已有大成,力扛九鼎,超越三界,你這把老骨頭怕是經不住拆。”

魚和尚嘆道:“你若當真大成,又何必穿石甲、使重刀,強行壓制體內大能?分明是能放而不能收、能行而不能止,頂多是個‘一合生相’。何況佛門善法,無相無法,無休無止,何來大成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