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劫波卷 第四章 幼帝之爭(第5/7頁)



陳宜中擰起雙眉,打量曉霜,滿臉狐疑。陸秀夫又道:“她一介弱女,丞相顧忌什麽?雲殊擁兵自重,所忌者唯有聖上,倘若聖上有個長短,只怕大事不妙。”陳宜中聽他言之有理,無奈道:“好,且讓她進去。”

陸秀夫喜道:“姑娘請!”當先引路,花曉霜舉步跟上,梁、柳三人跟隨在後。陳宜中急道:“你們站住。”

梁蕭全不理會,陳宜中驚怒交進,沖出艙外,召喚軍土。

陸秀夫一心救人,也顧不得許多,掀開竹簾,匆匆步人後艙。艙內氤氳繚繞,藥味更濃,兩個宮女坐在一旁,煽火烹藥,床上蜷著個小孩,伶仃瘦小,不堪一握,小臉煞白如紙,兩眼緊緊閉著。梁蕭一眼便認出這孩子就是廣王趙咼,想起那日荒山相遇的情形,不覺胸中一酸,轉念又生疑惑:“怎麽只見弟弟,不見哥哥,星兒哪裏去了?”。

花曉霜傍著趙咼坐下,伸手探脈,雙眉微蹙。陸秀夫觀顏察色,心頭暗驚,還未及說話,梁蕭已搶先問道:“如何?”花曉霜嘆道:“他想是受了莫大驚嚇,痰迷心竅,此外肝腎不調,有消中易饑之患。唉,二疾並發,也真是苦了他”陸秀夫搓著手,惶聲道:“可有救治之法麽?”花曉霜瞧了梁蕭一眼,見他面帶憂愁,不覺心頭微動:“敢情蕭哥哥說的孩子,便是他了。”當下淡淡笑道:“不用擔心,我自有法子,不出明日,便能讓這孩子活蹦亂跳了!”看了趙咼一眼,眼裏露出憐惜之色。眾人齊松了口氣,忽聽有人冷聲道:“好大的膽子,他是當今聖上,你敢叫他孩子?”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陳宜中兩手叉腰,臉色陰沉,幾個士兵站在身後,只怕驚了趙咼,不敢率爾上前。陸秀夫點頭道:“丞相說得對,姑娘,這位可是我大宋天子,你日後稱呼千萬小心,不可亂了規矩;若犯了欺君之罪,我可保你不得!”花曉霜聽得這話,瞪大雙目,大為不解。卻聽梁蕭冷冷道:“孩子就是孩子?有什麽叫不得?”陳宜中怒道:“放肆……”正要喝令拿人,忽聽外面有人說道:“請稟告聖上,都統制雲殊求見。”語聲疲憊沙啞,但一字一句,不失沉穩。

眾人心頭齊震,忽聽嗆啷聲響,夾雜著幾聲悶哼,陳陸二人顧不得梁蕭等人,掀開竹簾,搶出艙外。

只聽陳宜中怒聲道:“雲殊你好大膽子,擅闖朝堂,該當何罪?”雲殊嘆道:“丞相見諒,若不出此下策,雲殊萬萬進不來的。”陸秀夫怒道:“你這話什麽意思,是說我們把持朝政麽?”雲殊道:“這是太傅自己說得,雲某可沒說過。”靜了一靜,陳宜中寒聲道:“好,那你此番前來,所為何事?”雲殊道:“如今軍情危急,我要帶聖上突圍。”陳宜中冷笑一聲,道:“如此說,我們是輸定了?”雲殊緩緩道:“敗多勝少,但大宋血脈不可就此而絕!”陳宜中冷笑道:“就算敗了,又與你何幹?姓雲的,你別忘了,聖上已頒下聖旨,虢奪了你的兵權,你如今一介白身,卻強占兵符,處處以主帥自居。哼,自古以來,曹操王莽等奸佞小人,也莫過於此吧!”雲殊嘆道:“丞相言重了,雲某生當為宋人,死亦為宋鬼;眼看著漢柞運移,國事崩摧,豈有袖手旁觀之理。再說,倘若雲某真是操莽之徒,我大宋兵馬怎會落到這步田地?”他語中雖力持平靜,但悲憤之意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來。

只聽陸秀夫怒道:“好啊,你這話什麽意思?要推卸兵敗之責嗎?”雲殊道:“會有今日之局,雲某自也脫不了幹系。只是當日雲某提請棄舟北上,兵發江西,與文天樣文丞相匯合,但丞相以聖上安危作為托詞,堅決不允,力持遊擊海上。文大人一介書生,不通兵法,勉力為將,以致一潰千裏,葬送大好時機。此為其一。”陳宜中冷道:“這麽說,還有其二了。”雲殊道:“不錯,其二便是泉州一役。諸位大人不分好歹,輕信蒲壽庚,殊不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廝本是西域胡人,雲某曾說得明白:舉凡胡人,都不可相信。可惜諸位把雲某之言當作耳邊風,以致這奸胡臨陣倒戈,害我大軍一敗塗地。”陳宜中冷笑道:“如此說來,今日之局,都是我們的不是了?”雲殊長嘆了口氣,道:“豈敢,雲某未能堅持己見,也算是莫大過失了。如今我軍人數雖多,卻都是未經操練的百姓。一派烏合之眾,如何抵擋元人狼虎之師,一經交戰,不僅無補於事,反成拖累。當日我力請不要接納百姓從軍,諸位大人不加理會,以致今日形勢危殆。此乃其三也。”梁蕭聽得明白,心道:“原來此中利弊,他盡都知道的。”心下也不覺替他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