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劫波卷 第一章 左右為難(第2/5頁)



這兩下變起倉促,花曉霜驚駭莫名,一時忘了動彈。花生走在後面,遙遙瞧見,雖不知是何緣故,但見曉霜危急,頓將不能打人的規矩拋到腦後,陡然大喝一聲,雙拳齊出,拳勁如山,越過一丈之遙,打中柳鶯鶯背脊。柳鶯鶯掌勢未落,便覺巨力壓來,頓時喉頭一甜,拽著曉霜,拋至半空。花生不待二人落地,倏然搶上,將曉霜托住。梁蕭聞聲一瞥,不由驚駭欲絕,旋風般回掠,也將柳鶯鶯淩空抱住,見她面如金紙,口中鮮血狂噴,不由得驚怒交進,喝道:“小和尚,是你幹的嗎?”花生甚是茫然,點了點頭,便見梁蕭面色泛青,雙目逼視過來。花生只覺如芒在背,不自禁後退半步,卻聽梁蕭長聲厲嘯,竹劍一晃,向他咽喉刺來。花生忙使個“無人相”,抱著曉霜一個轉身,避過劍鋒。梁蕭竹劍抖出,倏忽變化九個方位,花生武功雖高,卻極少與人動手,怎及梁蕭身經百戰,看那劍尖虛虛實實,不覺眼花,驀地喉頭一痛,已被竹劍抵住。花生不及轉念,大金剛神力自發自動,喉間頓時堅若鋼鐵,刀劍莫人。誰知竹劍卻不刺下,花生不及擡眼,便聽梁蕭喝道:“你幹麽傷她?”

此等事花生也是生平第一遭遇上,事後也覺驚惶,口唇哆嗦,說話不得。這時花曉霜緩過一口氣來,只覺右邊手腕劇痛難當,腕骨已被柳鶯鶯急切間擰斷。她聽梁蕭說話,睜眼望去,但見他劍指花生,情急叫道:“蕭哥哥……”梁蕭聽她一叫,神志略一清,卻聽花曉霜促聲道:“花生,放我下來。”花生將她放下,梁蕭略一猶豫,也將竹劍收起。

花曉霜忍著斷骨之痛,取出針盒,在柳鶯鶯胸口刺了幾針,但覺一陣乏力,靠著驢背,喘道:“蕭哥哥……你將‘活參露’拿來……給……給她服五滴。”梁蕭依法施為。花曉霜卻握著斷骨,痛得面色慘白,趁機背過身子,右手握住左手,想要接上,哪知這一受傷,體內寒毒發作,渾身發軟,骨未接好,卻牽動傷處,不由輕輕哼了一聲。

花生聽見,探頭一看,叫道:“曉霜,你手斷啦!”梁蕭一驚,扶過花曉霜,卻見她手腕紫中透黑,不由眉頭大皺,伸手便將斷骨接好。花曉霜痛得大汗淋漓,心中之痛卻更甚十倍,淚水只在眼眶裏轉來轉去。花生大為不忿,指著柳鶯鶯道:“梁蕭,她扭斷曉霜的手,還用掌打……”花曉霜急道:“花生……”

花生道:“怎麽?”花曉霜嘆道:“別說啦!”梁蕭瞧他二人神氣,心中已是通亮,再看了柳鶯鶯,只見她俏臉雪白,氣息微弱,一時又是傷心,又是苦惱。

花曉霜看出他心意,便道:“我用‘七星定魂針’護住她一口氣,又給她服了‘活參露’,該能保住性命,可惜花生拳勁太猛,若沒兩三個月的調養,無法起床的。”梁蕭微微苦笑,道:“曉霜,她那麽對你,你……你卻這般對她,唉,我,我就算為你死一百次,也是心甘。”花曉霜聽得這話,胸中一股熱流湧過,所有委屈盡皆煙消,笑一笑,眼淚卻無聲無息落了下來。

柳鶯鶯躺在梁蕭懷裏,她內力不弱,服過“活參露”後漸漸醒轉,正巧聽到梁蕭下面半句,一時心如刀絞,幾乎又昏過去,覷見花曉霜方位,偷偷從袖裏退出匕首,怎料傷後無力,把捏不住,叮當一聲,墮在地上。花生眼尖,搶上拾起,道:“梁蕭,你的匕首掉啦!”梁蕭見了匕首,低頭一看,卻見柳鶯鶯蛾眉急顫,眼角淚水蜿蜒滑落,頓時心知肚明。不禁嘆了口氣,讓花生收拾樹枝,給曉霜綁好手腕,又做了一付擔架,擔起柳鶯鶯,與花生擡到前面村鎮,尋民舍住下。

安定已畢,花曉霜寫下兩張方子。梁蕭讓花生看顧二人,自乘胭脂馬四處籌措藥材,傍晚始回,先給曉霜敷上傷藥,而後升起爐火,熬了濃濃一碗藥,捧到柳鶯鶯房裏,但見柳鶯鶯側身躺著,淚水漣漣,落在枕上。梁蕭心潮起伏,也不知該當責怪還是安慰,一時立在門前,進退不得。柳鶯鶯覷見他,怒從心起,想要別過頭去,卻又牽動傷勢,呻吟起來。梁蕭忙放下藥碗,上前將她扶起,柳鶯鶯無力掙紮,便閉眼不理。梁蕭將藥碗遞到她嘴邊,柳鶯鶯只咬緊牙關。梁蕭嘆道:“鶯鶯,你這樣子,只叫人心裏難過。”柳鶯鶯心中一酸,道:“我怎麽樣,與你什麽相幹,你盡管去為別人死一百次,死一千次才好。”梁蕭道:“我若為你而死,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的。”柳鶯鶯聞言,驀地想起往事,失聲哭道:“你就會花言巧語哄人,每次說過,卻不算數。”梁蕭不禁默然,心道:“你當日對我說的話也沒有算數,若非雲殊和你鬧翻,只怕你也不會再來理會我。”想著心神激蕩,半晌方道:“罷了,別鬧意氣,喝藥要緊。”柳鶯鶯睜眼,道:“喝藥也成,你先將那個臭和尚殺了,再把臭丫頭趕走。”梁蕭當即道:“這可不成。”柳鶯鶯淚水又湧出來,咬牙道:“瞧吧,你還是只會哄人,你到底怎麽想?今日定要說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