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純陽卷 第八章 樂極生悲(第7/9頁)



靳飛見狀喝道:“穩住陣腳,取弓箭招呼!”眾人紛紛取出弓箭暗器,梁蕭冷笑道:“不害臊麽!”一抖韁繩,胭脂忽東忽西,忽進忽退,雖非正道直行,那些箭矢暗器卻像是著了魔一般,無一中的。只一會兒,群豪便被越拋越遠,空自粗喝亂罵,卻沒半點法子。

柳鶯鶯此番突圍而出,只覺懵懵懂懂,如在夢裏。直待胭脂奔出十余裏,方才醒悟過來,反手給了梁蕭一拳,喜道:“小色鬼,真有你的!”這一拳打得甚輕,誰料梁蕭竟應拳仰倒,栽落馬下。柳鶯鶯吃了一驚,下馬將他扶起,但見梁蕭頭上破了一個口子,血如泉湧,面色漲紅如醉,身子軟耷耷的,怎麽也站不起來。柳鶯鶯心中又疼又愧,小聲道:“小色鬼,對不住了。”梁蕭苦笑道:“才不關你事,我馭馬用力太甚,有些手軟。”柳鶯鶯皺眉道:“小色鬼,你究竟哪裏不舒服?”梁蕭也納悶道:“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渾身暖洋洋的,使不上勁。”柳鶯鶯道:“不痛不癢,就該沒甚大礙,睡上一覺,也就好了。”

梁蕭心忖只怕沒什麽簡單,但也不願讓柳鶯鶯煩心,便點頭應了。柳鶯鶯見他虛軟模樣,口中輕松說笑,心裏卻極為憂慮,給他纏好傷口,扶上馬背。再瞧來路,驀然有了主意,催馬倒行一程,在麥田裏留下一大串蹄印,乍一看去,便如反向順行一般。柳鶯鶯笑道:“你看,那些笨蛋若是追上來,瞧見蹄印,必定糊裏胡塗,追反了方向。”卻覺梁蕭默不作聲,低頭一看,只見他眯了眼,昏然欲睡。柳鶯鶯怕他長睡不醒,狠狠擰他一把。梁蕭吃痛,睜眼道:“鶯鶯,我困得慌呢。”

柳鶯鶯忍不住淚湧雙目,卻怕梁蕭瞧見更添心事,便掉過頭去,假意埋怨道:“馬上睡什麽覺?要睡也去安穩的地方睡。”梁蕭點點頭,努力撐著眼皮。柳鶯鶯打馬走了一程,忽正忽逆,故布疑陣。如此行了百裏光景,舉目一望,只見前方山坡上有幢民舍,便催馬上前。那房舍早已破敗,柳鶯鶯扶著梁蕭入內,只見室內桌凳床鋪都布滿厚厚灰塵。柳鶯鶯私心猜度,此地距襄樊不遠,前方南北交兵,戰事頻仍,百姓耕種不得其時,唯有拋田棄屋而去了。

柳鶯鶯將梁蕭攙至床上。梁蕭面上紅暈不退,眼神渾濁,說道:“渴死啦,有水喝麽?”柳鶯鶯摘下酒囊,還剩幾口米酒,梁蕭一氣喝光,仍嫌不足。柳鶯鶯出門四顧,只見屋後斷垣邊有一口水井,大喜搶上,卻見井底滿是淤泥,已然幹涸多時了。柳鶯鶯頹然坐在井邊,托腮沉吟,想起來路上有條小溪,便起身入房,卻見梁蕭早已睡熟。柳鶯鶯探他鼻息,尚自沉穩,再撫他臉龐,卻是十分燙手,霎時間,不覺心頭酸楚,怔怔流下淚來,尋思道:“且讓他好好睡一陣子,溪流就在不遠處,我快去快回。”

她輕手輕足出了門,將門緩緩關上,方才呼出一口氣,擡眼望去,只見遠處長空一碧,心頭不由舒展了些,忖道:“除死無大事。小色鬼當真成了廢人,我就照看他一輩子。”她一念及此,便覺世間再無難解之事,轉身跳上馬背,一道煙去得遠了。

梁蕭本也並未睡熟,只是頭腦迷糊,昏沉沉睜不開眼。他被雲殊內功催逼,出了一身透汗,時候一久,便覺嗓子裏猶如火燒,雖在昏沉之中,仍然記掛著喝水,迷糊一陣,勉強睜開了眼,卻見屋中空空,不由大吃一驚,連叫了兩聲鶯鶯,也無人答應。梁蕭心中慌亂,掙坐起來,只覺口中幹澀,頓有所悟:“她定是尋水去啦。”想到這裏,心頭一甜,胸口也似不那麽窒悶了。當下閉目運功,不一時,便覺丹田裏漸漸凝聚起一絲內力,當下吐納引導,但那股細微真氣卻如一條死樣活氣的蚯蚓兒,過了半晌也無動靜。

梁蕭正覺沮喪,忽聽屋外似有動靜,心中一喜,支撐著下了床,推門迎出,恍惚瞧見柳鶯鶯背對自己,耳貼窗紙,似在傾聽什麽,梁蕭暗覺好笑,上前拍她肩頭,大叫道:“偷聽什麽?”柳鶯鶯嚇了一跳,嬌軀急顫,慌張回頭,梁蕭瞧她面龐,吃了一驚,敢情並非這女子並非柳鶯鶯,而是一個陌生少女,身上綠衫子雖與柳鶯鶯相似,容貌卻大不相同,一張白嫩圓臉,瑤鼻櫻口,眉目清秀,盯著梁蕭,神色十分震驚。

梁蕭奇道:“你是誰?”猛然悟到危險,忙使一招“聖文境”中“賈宜奮筆”,點向少女期門穴,但他氣力不足,出手大緩,錯按上少女酥胸。那圓臉少女“哎呀”一聲,後退兩步,滿面漲紅,右掌突出,拍向梁蕭心口。梁蕭使招“面益三毛”,左掌斜揮,想要卸開少女掌勢,這招原本高明,但他卻忘了自己內力已失,神意雖至,氣力不濟,不但未能卸開少女白生生的手掌,反由她長驅直入,一掌擊在胸口。少女一擊而中,驚訝之意反倒多過歡喜之情了,一楞之間,忽又手忙腳亂,將梁蕭“膻中穴”一把抓住,膻中乃人身氣海之一,梁蕭不及哼聲,便即癱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