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機卷 第五章 千鈞一局(第3/10頁)



忽聽眾軍漢一聲吆喝,躍馬揚刀,沖了過來。當先一人,借著馬力揮刀劈在樹上,入木徑寸。轉眼間,軍漢們輪番沖鋒,樹身被劈斷大半。一個軍漢忽地夾馬奔上,伸腿奮力一撐,栗子樹轟然折斷。梁蕭手舞足蹈栽落地上,只聽得四下裏人語馬嘶,心中慌亂至極,抓著長劍,沒頭沒腦一陣亂舞。眾軍漢見他驚惶失措,哈哈狂笑,一縱馬匹,便向梁蕭沖來。梁蕭神昏智亂,只顧舞劍,忘了躲避。眼看就要被馬匹撞倒,斜刺裏忽地搶出一個人來,喝一聲:“去!”兩匹戰馬向天悲鳴,在空中翻了個筋鬥,重重落下,馬下軍漢慘叫一聲,竟被馬匹壓折了腿,。

那人冷笑一聲,足下如風,雙手起落,瞬息間繞著梁蕭轉了一圈,只聽得馬嘶不斷,一眾馬匹口吐白沫,被他盡數拽翻,眾軍漢皆成滾地葫蘆。那人掀倒馬匹,擋在梁蕭前面,捂著口輕輕咳嗽。梁蕭見來人如此神威,暗自驚訝,好容易定住心神,細瞧來人,不覺“哎喲”叫道:“是你?”那人轉過身,冷笑道:“小鬼頭,你還用銀子扔我不扔?”梁蕭一時紅透耳根,原來此人竟是給他銀子的那個黃臉病夫。

青衣奴駐足瞧著,心頭駭然,瞧見二人說話,頓覺有機可乘,忽地挽弓,向那黃臉客一箭射來。那黃臉客聽到風聲,反手一揮,厲聲道:“好奴才。”他存心滅口,氣貫羽箭,欲要甩出。忽聽道旁有人笑道:“秦天王,箭下留人。”那黃臉客不防近旁尚還伏有人手,黑眉一挑斜眼睨去,只見一個短須漢子慢騰騰從道邊走了出來。他不高不矮,小帽青衣,圓臉上一團和氣,右臂上纏著一根粗大鐵索,大圈壓著小圈,縱橫交錯,索上鋼錐根根朝外,在日光下精芒耀眼,鋒銳逼人。

黃臉客一數那鋼錐,恰好七枚,不由嘿然道:“七星奪命索?”那短須漢呵呵一笑,挑起拇指道:“秦天王見識了得,竟還認得這不中用的家什?"黃臉客冷笑道:”七星奪命索,鬼魂也難脫;江南名捕何嵩陽吃飯的家夥,誰會認不得?“短須漢子一路走來,步子沉穩,笑道:”說得是,不論別人如何捧貶,在何某眼裏,這鎖鏈都不過是吃飯的家夥,就好比鐵匠的錘子,木匠的規尺。呵呵,與‘病天王’秦伯符說話,真是直白痛快。“

梁蕭聞言,覷了黃臉客一眼,忖道:“他原來叫‘病天王’!他一只手便將馬拉翻,氣力可真大。”想到自己早先還想與他鬥毆,甚覺羞怒,“原來他不是怕我,是不屑理會我呀?”

卻聽秦伯符道:“何嵩陽,你是官府中人,來這裏行的也是官府的事吧?”何嵩陽笑道:“秦天王目光如炬,國有國法,這孩子犯了事,何某自須略盡本分。”秦伯符冷笑道:“什麽國有國法?怕是那個下跪將軍的家法吧?哼,為一個小娃兒興師動眾,不嫌害臊麽?”何嵩陽笑道:“夏大人乃當權之人,咱們做捕快的,若無權貴照應,怎地做事?秦天王也是明理人,須知身在公門中,萬事不由人。”他嘴上苦口婆心,足下卻步步逼近,須臾間,離二人不足兩丈。

秦伯符始終盯著他臂上鐵索,忽地輕咳一聲,道:“何嵩陽,你再動半步,休怪秦某翻臉了!”何嵩陽步子一頓,手捋短須,朗笑道:“當年秦天王震懾江湖,江湖宵小聞風喪膽。不知如今武功是高了,還是低了?”秦伯符哂道:“如此說,你是要稱量某家了?”何嵩陽笑道:“豈敢豈敢。常言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小娃兒斷了夏公子一條腿,總須有個交代。”秦伯符道:“好啊,這麽說,你也要斷這小娃兒一條腿了?”梁蕭嚇了一跳,想到豬屁股斷腳哀號的情形,不覺雙腿酸軟。

何嵩陽笑道:“秦天王放心,砍腳卻是不必,但衙門裏總要走一遭的。”秦伯符冷笑一聲,道:“什麽衙門?廬州的衙門就是他夏貴家的私器,秦某焉能將人推進火坑?那姓夏的小子欺男霸女,惡名遠播。這小娃兒便不動手,秦某此來廬州,也不會放他過去。斷他一腿算是便宜了。換了秦某,斷的可就是他的脖子!”何嵩陽擺手道:“秦天王這話不妥。所謂天有其道,國有其法。倘若人人一怒拔刀,這天下還成什麽世界?”秦伯符濃眉倒立,揚聲道:“奸佞當道,法之不行。道不同,不相為謀!”驀地兩眼陡張,沉喝道,“何嵩陽你說了這多廢話,莫非想絆住秦某,好讓那青衣奴才去搬救兵麽?”

何嵩陽被他一語道破機心,面肌倏地一跳,哈哈笑道:“秦天王誤會,何某不過與你辯一辯國法私義,豈有他念?”秦伯符嘆了口氣,搖頭道:“何嵩陽,你擒賊無數,秦某敬你三分,方才與你多說兩句。哼!現今你的援手到了,秦某也當去了,省得浪費氣力。”何嵩陽神色一變,凝神細聽,果有細微蹄聲,他本是聽音辨蹤的高手,這次居然後知後覺,不由心中一凜:“這廝耳力端地通神。”急思計謀,力求將這強敵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