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機卷 第二章 雪舞鳳翔(第4/5頁)



靳飛沉吟道:“你說得這兩件事,我都是有耳聞的。這鳳翔先生雖說行的是俠義之舉,但做起來卻拐彎抹角,不夠爽快。”韓錚道:“對啊,貪官惡人就該他媽的一刀殺了,何必故弄玄虛?”

雲殊心中不服,說道:“樊章魁酷愛鉆營,牛百萬愛財如命,丟了官爵浮財,可比殺了他們還要難過。”羅松笑道:“雲公子說得在理。這兩人半生經營,一朝化為流水,那份難過卻是可想而知的?”雲殊得他附和,不由笑嘆道:“羅兄真是解人。”靳飛冷笑一聲,道:“羅兄是解人,我就是草包了,哼,咱們還是長話短說為好!”

雲殊臉上發白,連聲道:“是,是。如此這般,鳳翔先生每說一件行俠快事,便和我對飲一杯,不出片刻,酒便喝光了。這時他站起身,趁著酒興,在雪上歪歪倒倒地踱起步來,邊走邊說什麽三才之理,先天易數,聽來頗見深奧,幸得朱秀才精通易理,我平日囫圇跟著學了些,此時既知鳳翔先生身懷武功,瞧他步法奇特,便不由暗暗留心。只見他走得不快不慢,好似閑庭信步一般,卻不知為何,竟帶起團團旋風,將天上雪花都裹住了,在他頭頂久久不散,便如一面白毛大纛。”其他三人聽到這裏,駭然相顧,皆想:“只憑行走帶起旋風,逼得雪花無法落地,此等武功當真聞所未聞,也不知是真的,還是這小子信口胡謅、誇大其詞?”一時各各蹙額,均覺疑惑。

卻聽雲殊續道:“鳳翔先生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方才停下,笑道:”這走路的法子,你瞧明白了幾成?‘我如實答道:“一成不到。’鳳翔先生點頭說:”很好很好。‘他神色一黯,又說,’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兩個人,一個本該做我妻子,但她卻不要我,四處躲著我,另一個本該做我徒弟的,但我當年一念之差,竟然平白錯過,唉,端的可惜。‘說罷瞧著我道,’既然錯過一次,也就罷了,再錯過第二次,可就大大不該了。‘“靳飛聽得眉頭大皺,羅松卻笑道:”雲公子,可喜可賀,敢情這位鳳翔先生,真有收你為徒的意思。“

雲殊訕訕道:“羅兄客氣了,我也聽出鳳翔先生話中有話。不過有道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武林自有武林的規矩,我未上稟父親,如何能擅自拜師?是以默然不語。鳳翔先生大約看穿我的心思,起身笑道:”也罷,我尚未死心,再去找找我那徒弟。倘若還是尋不著,今年八月十五,我將至燕山白砂嶺一行。“說完一拍雙手,大笑去了。”

靳飛松了一口氣,嘆道:“師弟,你總算做對了一件事。先不說擅自拜師與否。就說我神鷹門的武功,博大精深,你我虧在尚未入門,若真練好了,也未必輸給那個鳳翔先生。況且此人行為怪誕,不是諄諄君子,還是避而遠之為好。”雲殊口中應了,心中卻想:“諄諄君子雖好,卻不及鳳翔先生有趣。”

只聽靳飛道:“羅兄,韓老弟,大會時辰將到,既然追不上那一家子,也只好罷了。此地距百丈坪不遠,咱們不妨慢慢過去。”羅松略一思索,道:“靳老弟,我有個疑慮,不知當不當說。就我看來,那個青衫男子著實……著實像極了一個人!”靳飛奇道:“誰?”羅松附在靳飛耳邊,低聲說出一個名字。靳飛吃了一驚,脫口道:“豈有此理?那人不是早就病死了麽?”羅松搖頭道:“據我所知,那人當年病死,只是官府托詞,是以他尚在人間,也未可知。”

靳飛濃眉一揚,高叫道:“而今朝綱朽敗,奸佞橫行,那人既然活著,為何不挺身出來?”羅松嘆道:“靳老弟,大英雄大豪傑總有獨到的心思,豈是你我凡夫俗子能夠明白的?”靳飛沉默半晌,說道:“羅兄說得是。既然事關重大,咱們分開來尋他問個明白。不過,倘若誤了結盟,家師面上不好看。故而諸位不要走遠,聽到號響,千萬趕到百丈坪。”

吩咐已定,四人各往一方尋找。雲殊向東搜尋,他怕與梁文靖見了尷尬,故意以信馬由韁,緩行了裏許。忽聽遠處傳來管樂之聲,嗚嗚咽咽。雲殊聽得好奇,心道:“這蘆管聲從哪兒來的?唐人道:”回樂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誰教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蘆管為塞北土樂,此地怎有此化外之音?嗯,這吹奏者吹得恁地傷懷,莫不是遇上了煩惱之事!“他任俠好事,當即循聲搜去。不一時,來到一座土崗前,只見一個黑衣人坐在崗頂,背著自己,面朝南方。

雲殊跳下馬來,高聲道:“先生笛聲淒苦!可是遇上傷心事麽?”蘆管聲戛然而止,黑衣人哼了一聲,冷然道:“茫茫天地,本就是煎熬世人的熔爐。人生天地間,誰又逃得脫傷心二字?”語聲平板,無起無伏,叫人聽來甚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