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機卷 第二章 雪舞鳳翔(第2/5頁)



梁文靖聽說羅松曾在合州參戰,驚得三魂去了兩魂,急忙拽起妻兒離開。聽得羅松一叫,腳下更快,誰知剛走兩步,眼前人影忽閃,那雲姓少年已攔在前面,說道:“叫閣下留步呢,沒聽到嗎?”左手屈指成爪,如風扣向梁文靖肩頭。梁文靖見這一抓來得兇狠,欲避不能,當即肩頭一沉,袖袍鼓動,拂那少年胸口。少年只覺勁風及體,心口微悶,不由喝聲:“好。”足下一轉,倏地搶到文靖身側,探爪扣出。梁文靖瞧他身法,咦了一聲,寬袖向後一拂,借著那少年爪勁,飄然前移。少年喝道:“想逃麽?”左行三步,右行三步,如影隨形般跟在文靖身後,屈爪如鉤,始終不離文靖“腎俞穴”。

“腎俞穴”乃人身重穴,先天精氣所聚,少年這一抓倘若拿捏不當,便是斷子絕孫的招數。梁文靖心生不悅:“這後生長得文弱,出手卻好狠。”身子陡轉,驀地用上“天旋地轉”的功夫,少年一抓落空,反被他帶得向前一躥,未及站穩,手腕忽緊,已被梁文靖拿住。少年大吃一驚,左手運勁猛振,右爪圈轉,扣向文靖胸前“期門穴”。

梁文靖見他出手狠辣,大違恕道,也不覺動了火氣,當下再不躲閃,揮掌一格。兩人雙掌交接,少年只覺對方掌力有如長江大河,奔騰而來,悶哼中不禁倒退三步,胸中氣血翻騰,面上便似塗了一層血。

羅松好容易得了隙,橫在二人之間,高叫道:“二位停手!”梁文靖看了少年一眼,皺眉道:“‘三三步’誰教你的?”那雲姓少年被他叫破武功,略一錯愕,答道:“鳳翔先生。”

梁文靖點了點頭,轉身便走,少年飛身搶上道:“哪裏走?”伸手一攔,兩人倏地撞上,也沒看清梁文靖用了什麽手法,便瞧那少年一個筋鬥倒翻回來,面色酡紅,如飲醇酒,偏偏倒倒,好似站立不住。靳飛搶上一扶,只覺力道如山壓來,若非他馬步紮實,幾被帶翻在地,一時心中驚駭,擡頭望去,只見梁文靖攜妻抱兒,早已去得遠了,羅松不由得跌足叫苦道:“雲公子,你怎地如此莽撞?”

雲姓少年怔道:“他不是黑臉道士一夥的嗎?”羅松回望向韓錚,韓錚面皮泛紅,幹咳兩聲道:“哪裏的話!雲公子誤會了,他實是韓某的恩人!”雲姓少年驚道:“恩人?這……這可從何說起?”韓錚嘆了口氣,將來龍去脈大致說了一遍。靳飛聽罷,懊惱萬分,瞪著那少年埋怨道:“雲殊,你怎地不問青紅皂白,隨便出手?”雲殊面紅過耳,囁嚅道:“我,我……”靳飛道:“我什麽,還不快追?務必向人賠禮道歉。”雲殊諾諾連聲,這時間,門外忽地撞進一個老儒生,渾身濕答答的,面色慘白如紙,一叠聲叫道:“見鬼,見鬼……”店掌櫃怒道:“葉老頭,你犯什麽呆,見鬼,見鬼,見你媽的大頭鬼。”那老儒一呆,忽地嗚嗚哭道:“真見鬼啦,行行好,給咱一碗酒,好冷,好冷。”店掌櫃揮手啐道:“去去去,你喝了又賴賬,誰沾上你誰晦氣。”

雲殊本要出門,一皺眉又折回來,掏了一塊大銀,扔給掌櫃,冷笑道:“這塊銀子夠買一碗酒麽?”掌櫃眉花眼笑,伸手接過,連聲道:“盡夠了,盡夠了。”雲殊道:“夠了便好,給這位先生兩碗酒喝,再給他一身幹凈衣服。”說罷轉身欲走,不防被那老儒拽住,瞪著他道:“我……我真見鬼啦,你信不信?”雲殊面皮薄,見他神色癲狂,不覺面皮漲紅,說不出話來。這時店夥計幾步上前,將老儒拖開,哈腰笑道:“他老婆跟人跑啦,瘋裏瘋氣的,公子不要理會。”

雲殊瞧了老儒一眼,暗嘆一口氣,轉身出門,靳飛三人正候著,四人俱有馬匹,打馬追了一程,卻沒見梁文靖一家的影子。靳飛悻悻停下,問道:“雲殊,那男子臨走時,對你說了什麽話?”雲殊道:“他問我的身法來。”靳飛皺眉道:“是了,你那時用的身法,不像是神鷹門的武功。”一時目光炯炯,甚是嚴厲。雲殊紅透耳根,低頭道:“那……那是鳳翔先生的武功!”

靳飛奇道:“誰是鳳翔先生?”雲殊遲疑道:“這個要從去年臘月三十說起。那天天降大雪,我和馮秀才、朱秀才踏雪去遊惠山……”靳飛臉一沉,哼聲道:“又是馮秀才,朱秀才!那兩個酸丁文不能興邦,武不能定國,就會發幾句牢騷,吟幾句臭詩,你跟他們廝混,又能有什麽出息?也罷,你且再說。”

雲殊紅著臉道:“是,那一日天寒地凍,雪似鵝毛,咱們踏著亂瓊碎玉到了惠山泉處,只見泉眼竟被凍住。馮秀才一時興起,嚷著要鑿開泉眼,雪中烹茶。於是我拔劍洞穿冰淩,引出泉來。朱秀才見泉水迸出,靈機一動,忽地吟道:”泉、泉、泉!‘本想就勢賦詩一首,哪知剛吟完這句,就斷了才思。我與馮秀才都覺這三個泉字看似平易,實則氣韻充沛,等閑的句子無法匹配。正覺煩惱,忽聽有人朗聲接道:“泉泉泉,迸出個個珍珠圓,玉斧劈出頑石髓,金鉤搭出老龍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