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獵犬狐(第4/7頁)



  將軍沉默,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借我用一下。”他從一個部下的手裏接過手槍,拉栓上膛。

  他雙手持槍低聲禱告:“神啊,請你原諒我們手中拿著染血的武器,以你的仁慈,終有末日完結一切的罪行。”

  他轉身擡起槍口,背後的年輕人卻截下了他的手槍。年輕人對準指揮官和剩余八人的胸口一一扣動了扳機,他瞄準開槍的手法簡潔而迅速,被借去武器的戰士還沒有回過神來,手槍已經回到了他手裏。黑衣的年輕人背對著那些被他射殺的人而立,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指揮官倒了下去,胸口不大的彈孔中汩汩地湧出鮮血,年輕人並不轉身,卻把滿是硝煙味的軍服扔在他的臉上,遮住了他沒有閉上的眼睛。

  “謝謝你的預警,魯納斯。”年輕人對著掛在耳邊的黑色麥克風說。

  “不用謝,西奧。我一直關注著你那裏的情況,可惜並不容易,我只能通過墨丘利的眼睛,平均每隔6個小時,我能夠看見你一次。現在墨丘利正從非洲上空越過紅海海峽,軌道高度140公裏,監控的區域覆蓋了你所在的整個高加索地區,你現在是安全的。”耳機中傳來柔和的男子聲音,帶著一點點優雅而淡漠的北歐口音。

  “再次感謝。”年輕人結束了通訊。

  THREE

  廣場上火焰沖天,已經到了焚燒文件資料的最後時刻。廣場前的車隊開始發動,清一色的軍用吉普,全身武裝的遊擊隊戰士們組成了人墻來保衛將軍的安全。

  將軍大步走出國會大廈,秘書追在他身後為他披上風衣。遠處已經傳來了雷神咆哮似的炮聲。北部的天空被炮火隱隱約約地映紅,不難想象那裏戰況的激烈。

  年輕人和將軍一起停下,注視著北方的天空。

  “是‘雷神之槌’的炮聲吧?距離我們還有多遠?”將軍問。

  “是‘雷神之槌’,西方聯軍的TH?16X動能炮,一炮足以把鋪設了兩米混凝土防禦層的地下炮塔從50米深處整個挖出來。距離大約是120公裏。”年輕人說。

  “碎葉堡的固定防禦陣地也擋不住了吧?”

  “是的,”年輕人說,天空中忽然有雷電閃過似的高亮了一瞬間,“還有天基的熱源激光武器。”

  “神啊,請你再次賜你的仁慈給信仰你的人們,願他們的靈魂得到拯救。”將軍低聲說著,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

  “彭,你的戰士們絕大多數並不相信你的神。”年輕人說。

  “知道神為什麽存在麽?”將軍問。

  年輕人搖頭。

  “因為人永遠逃脫不了的牢籠是自我,不能向自己尋求救贖,只能期待別人的拯救。”將軍說,“我相信神的存在,我為他們祈禱,卻是為了拯救我自己的靈魂。”

  “我不明白。”年輕人搖頭。

  “你從小就不明白。”將軍笑,“就在這裏告別吧,今夜我會離開姆茨赫塔,你的任務已經順利完成。”

  年輕人點點頭,“就要告別了,能再用以前的稱呼麽?”

  將軍沉默了一下,“可以。”

  年輕人低下頭去,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父親。”

  “西奧……我的孩子,”將軍似是猶豫了一刻,終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神和我從來不曾忘記你們,我愛你們,如同世人珍愛他們的手和腳。”

  他把手伸出去,輕輕地按在年輕人的頭頂。他的手心溫暖,聲音低沉:“我豈沒有吩咐你嗎?你當剛強壯膽,不要懼怕,也不要驚惶;因為你無論往哪裏去,耶和華——你的神必與你同在。”

  “送給你。”他收回手,把風衣下夾在肘間的一件東西拿了出來。

  “給我?”年輕人有些猶豫,那是一副國際象棋,它是將軍心愛的東西,那麽多年都不曾離開身邊。

  “如果我平安回來,還可以一起下棋。”將軍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如果我不能回來,它就是一個紀念。”

  將軍登上吉普,再不回顧,車門封閉了,轟隆隆的馬達聲響起,車隊從年輕人的身邊奔馳而過,揚起漫漫的塵埃。國會大廈前偌大的廣場上,焚燒後的灰燼在風中翩飛如同受驚的蝴蝶,如今只剩下年輕人獨自站在那裏。

  年輕人深吸了一口冷氣,從耳背後拉出黑色的麥克風。

  “魯納斯,任務結束。匯報時間……”他看了一眼腕表,“2056年9月17日0點1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