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16頁)



  “住人的地方,怎麽會沒門?”蘇青皺眉,“這裏確實是蠱母的居所?”“不會錯,問了這裏的巫民,說蠱母的神座就在這個黑屋子裏。”“神座?”一個夥計戰戰兢兢的,“不會他媽的是放死人的地方吧?放死人不要門窗。”祁烈一瞪眼:“扯淡!放死人也要開門才能放進去,而且蠱母如果死,必定是被自己的蠱蟲吃掉,不會有屍體。所以每一代蠱母,很少有人知道她死在哪裏。”“那她死在哪裏?”“走進林子最深的地方,被自己的蠱蟲吃了!“祁烈低聲說,“再找路,進山沒遇著老虎也要摸個虎崽子走,到了這裏誰都別怕!”“別找了,鋸開!”彭黎下令。

  祁烈吃了一驚,四顧一眼,卻也點了點頭:“鋸開!”老磨閃上來,拔出武器無聲無息地推進竹墻裏去,小心地拉動。他剛剛恢復過來,手上力道還虛,不過他是開路的好手,腰刀上有細細的鋸齒,正是鋸開竹墻的好工具。不遠處的喧鬧把拉鋸的細微聲響完全遮蔽了。

  “快點兒!手底下別那麽軟!”祁烈兜頭拍了老磨一巴掌。

  “沒事兒,我看那幫巫民一時半會兒鬧不完。”彭黎低聲說,“老磨別弄出聲音來,被覺察就糟了。”“彭頭兒別擔心,蠱母這些手下不過是些童男童女,真刀真槍的玩命他們還嫩點兒!”祁烈歪著嘴,神色猙獰,“就那個瑪央鐸是個棘手的角色,不過他現在估計還騰不出心思來管我們。”“蠱母手下怎麽盡是一幫沒什麽大用的娃兒?”老磨低聲問。

  “除了這種屁事不懂的小家夥,誰會相信你跟了蠱母就能死而復生?鬼神之力?”祁烈冷笑,“這世上誰真的見過鬼神?”“那些蠱那麽神,死人都能讓他站起來把蛇給殺了,真就不能起死回生?”老磨收回鋸刀,“好了!鋸開了。”他把鋸下來的一片竹墻悄悄地挪開,露出圓形的黑洞來,竹樓裏面果真一點光都沒有。

  “是人都要死,”祁烈冷冷地環顧夥計們,“所有趁著有命需拼命啊!”他第一個鉆入,彭黎一招手,剩下的夥計們也悄無聲息地閃了進去。

  漢子們閃入的同時都矮身翻滾,按著腰間的家夥半蹲在地上,他們圍成一個半圓,把祁烈保護在中央。

  因為祁烈手裏有唯一的一點光。

  祁烈高舉松明,微光下十二柄家夥泛著鐵光。靜了一刻,祁烈緩緩地站起身來,夥計們也跟著他起身。

  馬幫的十二名精銳站在黑色的竹樓裏,就靠著祁烈手裏的一點光四周看去。他們都不敢出聲,把難以克制的惶恐全力吞回肚子裏去。這裏和他們猜想的完全不同,黑色的竹樓裏空無一物。

  它足有十個人高,圍成墻壁的是這片林子裏最高也最老的老竹。不像是普通巫民所住的竹樓,這裏面沒有分層,一通到頂,像個巨大的空蕩蕩的黑盒子。夥計們仰頭勉強能看見屋頂上孤零零的懸掛著一面繪有蠱神圖騰的大旗,幽幽地飄拂。

  站在這裏,讓人覺得像是站在漆黑的天穹下,一絲風冷幽幽地在竹樓裏卷著,仿佛一道留戀塵世的魂靈。蘇青打了個哆嗦,狠狠地扭動背肌,扯了扯弓弦,讓身體保持最好的狀態。

  彭黎鉤刀在手:“老祁,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祁烈搖頭,神色緊張,“大家別亂動,到了這兒,走錯一步就是鬼門關!”“這裏已經是鬼門關了。”蘇青幽幽地說。

  一個夥計踏前一步,腳下絆到了什麽東西,身體失去了平衡,手裏一把鍛鋼鑲口的好刀“啪”地落地。在這個靜得生寒的地方,聲音大得像是地震,祁烈驚得猛撲出去,一把抓起刀,一把抓住夥計,狠狠地一肘頂在他喉嚨間。

  “你他媽的不知道小心點兒啊?外面都是巫民!你想害死大夥兒,老子先要你死!”祁烈兇狠的吼。

  “蛇骨。”蘇青冷冷地說,他半蹲在地上摸索著。

  祁烈把松明放低,這樣所有人都能看清地面,所有人都忍不住要跳起來。竹樓裏的地面還是土地,沒有鋪磚石,他們進入這裏只覺得腳下有些硌,沒有多想,此時就著火光,他們才看清了硌著他們腳的東西。如蘇青所說,那是蛇骨,一根根慘白的蛇脊骨被半埋在泥土中,無處不有,布滿整片地面,每一條蛇生前想必都有黑水鋪的那些蛇大,每一根脊骨都扭曲得不可思議,如同糾纏成結的爬藤。可以想見這些蛇死亡前一刻的情景,它們用盡最後的力量暴跳著,把脊骨扭曲到幾乎斷裂的程度來逃避致死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