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哎呀!糧草怎麽會送得這麽快?”

運河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南北來的兩支船隊在钖國邊境的大雁灣匯合,密密麻麻竟塞滿了整個港灣。金碧輝看見南邊船隊上的紅日碧海旗,驀的大喜,跳了起來,對沈鐵心大叫:“哥哥帶著船隊來了!哥哥、哥哥居然親自把糧草送來了!”

紅衣女子的笑容如同鮮花般怒放,明艷照人。

笑著叫著,金碧輝連裙裾都忘了提,便是一下子跳出船艙,不料腳下踩住了前襟,幾乎一個踉蹌跌倒,她驀的發起怒來,一把撕下了半截裙裾。

“喂喂,怎麽嫁出去了還是這個德行?”陡然間,聽到耳邊有人大笑著問,肩上便挨了重重一捶,金碧輝想也不想、手指一掄,指間雪亮光芒一閃,那把分水匕便急電也似的射了出去:“呸!嫁人又不是投胎,幹什麽要我改頭換面?”

“錚”,那把小匕首在男子粗礪的手指間微微顫抖,栗色皮膚的高個男子驀的笑起來了:“哈,看來爹終於算錯了一次!五妹你是打死都改不了男人婆的脾氣了。”

“三哥!爹怎麽會讓你從南海過來這裏?”紅衣女子歡叫一聲,跳過去挽住了兄長的手,如同孩子般撒嬌的將腦袋抵著哥哥的胸膛,看的隨後出來的沈副將軍目瞪口呆。

原來,這個被烈日曬出古銅色光澤皮膚的高大男子,便是海王的三子、號稱南海之王的狻猊。自從海王返回陸上,頤養天年以後,他的四個兒子便繼承了他海上的事業,分別掌管四方的船隊,割海而據,各自為王,據說個個英雄了得。

“不僅我來了,連老大、老二都來了!”狻猊眼裏的笑容驀的收住了,拍著小妹的肩,“別問為什麽我們都過來——你也知道,爹這一次…是認真的。”

“認真?什麽認真?”金碧輝莫名的擡頭,看著三哥的臉。

濃眉緊蹙,狻猊的手頓在妹妹的肩上,一字一字道:“爹是認真要你當上離國皇後的!”

紅衣女子驀然一驚,如同觸電一般跳開,不可思議的瞪著兄長:“你們、你們瘋了?”

“什麽瘋了……這不是很應當的事麽?爹是何等人物!四個哥哥都富有四海,連姨都是钖國國母,你是我們妹子,憑什麽要唯獨落下你?”狻猊揚眉,眼光睥睨,“爹一向最疼你,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回給你選了夫婿,便是要把離國作為陪嫁一並給你!”

“胡說八道!挑撥離間,你們是何居心?”沈鐵心終於忍不住怒喝,這般言語,簡直是公然挑動七殿下反叛太子!——幸虧這次他帶來的都是左軍士兵,如果被太子麾下聽了去,雪崖皇子豈不是要遭到猜忌?

“哥,你給我閉嘴!你們這麽亂七八糟的安排,怎麽就不問問我的意見?!”金碧輝也是倔了起來,雙手叉腰,對三哥怒目而視。

狻猊一怔,看出小妹是真正動了火氣,語氣登時一軟,笑道:“唉唉……其實爹這麽打算也是為你好——”他頓了一下,看了一面充滿了敵意對他按刀而立的沈鐵心,朗聲道:“沈將軍,你平心想想——雪崖皇子和承德太子相比,哪個才是亂世明君?如果換了雪崖當太子的話,離國如今早就一統了也說不準!”

沈鐵心心下也是微微一動:這種想法,他並不是沒有過,然而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這種念頭都是大逆不道的。所以每次一泛起,就硬生生將它按耐了下去。

“告訴你,顏白那家夥適不適合當皇帝是一回事、但是他願不願意當是另一回事!”依然是毫不退讓的,金碧輝瞪著狻猊。

狻猊失聲大笑:“不會吧……小妹,你不過嫁出去幾天,就胳膊往外拐了?”

他大笑,看著金碧輝咬牙切齒的紅了臉,挽了袖子要過來揍他,臉上卻是一沉:“慢著。你們聽我說——我們此次本來只是運送糧草過來,還沒什麽動兵的打算。但是,你知道為什麽老大老二他們此刻都不在了?”

“為什麽?”金碧輝怔了怔,脫口問。

狻猊看著北方天際,緩緩道:“昨日深夜,接到內應飛鴿傳書:承德太子猜忌七皇子顏白,已動殺心!大約在今日,便要找機會、借叛軍之手殺了他——”

金碧輝聽得呆住,想起承德太子平日溫文從容的舉止,脫口道:“胡說!不會的!”

狻猊冷笑,看向沈鐵心,看見他臉色鐵青,卻沒有出言反駁——這位身經百戰的將領,顯然也知道此事不但完全有可能,而且可能性有多大!

狻猊扶舷揚眉:“事如救火,昨夜消息傳到之時我們幾個商議,老大老二當即分兵北上。老二繞過曄城直奔龍首原,解救妹夫——老大則回海上由離江深入境內,反抄四皇叔後方朝豐!只留下我則押糧草繼續沿運河而上,來和你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