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雪 十一、七星海棠

黑暗而冰冷的牢獄,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聲音。

這個單獨的牢獄是由一只巨大的鐵籠構成,位於雪獄最深處,光線黯淡。長長的金索垂落下來,釘住了被囚之人的四肢,令其無法動彈分毫。雪獄裏不時傳出受刑的慘叫,淒厲如鬼,令人毛骨悚然。然而囚籠中被困的人卻動也不動。

“啪”的一聲響,一團柔軟的東西扔到了籠中,竟是蛇皮纏著人皮,團成一團。

腥氣撲鼻而來,但那個被鎖住的人還是沒有絲毫反應。

“怎麽,這可是你同黨的人皮——不想看看麽?”藍衣的女子站在籠外,冷笑起來,看著裏面那個被鎖住的人,譏諷,“對,我忘了,你現在是想看也看不見了。瞳。”

對方還是沒有動靜,五條垂落的金索貫穿他的身體,死死釘住了他。

自從三天前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以來,那個曾經令天下聞聲色變的絕頂殺手一直沉默著,任劇毒悄然侵蝕身體,不發一言。

妙水不由有些氣不順:自從教王把瞳交由自己發落以來,她就有了打算——她想問出那顆龍血珠在叛變失敗後去了哪裏。

自從妙火死後,便只有她和瞳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那是天地間唯一可以置教王於死地的劇毒——如果能拿到手的話……

然而無論怎樣嚴刑拷打,瞳卻一直緘口不言。

修羅場裏出來的人,對於痛苦的忍耐力是驚人的。有時候,她甚至懷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蝕得太快,不等將瞳的記憶全部洗去,就已先將他的身體麻痹了——不然的話,血肉之軀又怎能承受種種酷刑至此?

“那麽,這個呢?”啪的一聲,又一個東西被扔了過來,“那個女醫者冒犯了教王,被砍下了頭——你還記得她是誰吧?”

瞳霍然擡起頭來,那雙幾近失明的眼裏瞬間放出了雪亮的光!

他不顧一切的伸手去摸索那顆被扔過來的頭顱。金索在瞬間全數繃緊,勒入他的肌膚,原已傷痕累累的身體上再度迸裂出鮮血。

然而,手指觸摸到的,卻是一顆長滿絡腮胡子的男子頭顱!

“哈哈哈哈……”妙水仰頭大笑,“那是妙火的頭——看你嚇的。”

仿佛被擊中了要害。瞳不再回答,頹然坐倒,眼神裏流露出某種無力和恐懼。腦海裏一切都在逐步的淡去,那種詛咒一樣的劇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蝕他的神智,將所有的記憶都消除幹凈——然而,那個女子的影子卻仿佛深刻入骨。

“你不想看她死麽?”妙水眼裏充滿了獲勝的得意,靠近了囚籠,低低開口,“你也清楚那個女醫者上山容易下山難吧?她已經觸怒了教王,遲早會被砍下頭來!……呵呵,瞳,那可都是因為你啊。”

瞳的肩背驀然一震,血珠從傷口瞬地滴落。

“妙水,”他忽然開口了,聲音因為受刑而嘶啞,“我們,交換條件。”

“嗯?”妙水笑了,貼近鐵籠,低聲,“怎麽,你終於肯招出那顆龍血珠的下落了?”

“說吧,你要什麽?”她饒有興趣地問,“快些解脫?還是保命?“

“你讓她平安回去,我就告訴你龍血珠的下落。”瞳只是垂下了眼睛,唇角露出一個譏諷的冷笑,“你,也想拿它來毒殺教王——不是嗎?”

“呵,”妙水身子一震,仿佛有些驚詫,轉瞬笑了起來,惡狠狠地拉緊了他頸中的鏈子,“都落到這地步了,還來跟我耍聰明!猜到了我的計劃,只會死得更快!”

然而下一瞬,她又嬌笑起來:“好吧,我答應你……我要她的命有什麽用呢?我要的只是教王的腦袋。當然——你,也不能留。可別想我會饒了你的命。”

瞳表情漠然——自從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後,他就沒想過還能活下去。

“龍血珠已經被我捏為粉末,抹在了瀝血劍上——”他闔起了眼睛,低聲說出最後的秘密,“要殺教王,必須先拿到這把劍。”

“……”妙水呼吸為之一窒,喃喃,“難怪遍搜不見。原來如此!”

她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會守諾言——畢竟要了那個女人的命也沒任何意義。”頓了頓,妙水臉上卻浮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只是沒料到你和妙風這兩個無情之人,居然不約而同的拼死保她……可真讓人驚奇啊!那個薛谷主,難道有什麽魔力嗎?”

“妙風?”瞳微微一驚。

他這樣的人,為什麽也要保薛紫夜?

“還得謝謝你的薛谷主呢,”妙水嬌笑起來,“托了她的福,沐春風心法被破了,最棘手的妙風已然不足為懼。妙空是個不管事的主兒,明力死了,妙火死了,你廢了——剩下的事,真是輕松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