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賦 第十一章 長安月(第2/4頁)



“呵呵……端的沉得住氣。這女人的確狠心忍心,”公子舒夜笑了笑,“羽翼剪了可以再長、命丟了可就什麽都完了。此刻她怕的就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寧可看屬下黨羽被難、哪裏敢輕易放松大內防守?”

長孫斯遠同樣淡然回答:“不錯。她向來計算精明。”

“也是,否則墨香又怎麽會輕易在她手裏吃虧?”公子舒夜冷笑起來,忽地點頭,“不過,我想她們那邊一定也在估計著我們的損失——我們每死一個人,他們定然都有數。大約只等著我們削弱到一定程度,便要反擊。”

“是。”長孫斯遠點頭,只道,“可他們定然沒想到、探丸郎不過是明擺在台面上的一張牌,我們的實力遠不止於此——天下十八路大軍已然陸續接到了候爺的手諭,秘密派人進京待命。而那些中原各大門派的武林人士、也已經雲集京城。”

“只是可惜了探丸郎……那可是一群忠心熱血的江湖兒女。”公子舒夜忽地喟嘆,眉間的迷惘之意更重,“墨香十年心血營造的這批基業、恐怕要在這場血戰中消耗殆盡了。”

長孫斯遠也是長久無語,許久,才慢慢道:“他們……本來也就是死士。”

死士?……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那種熱血悲歌的慷慨死士,為了主君的安危便可毫不遲疑地縱身就死的死士,的確令他這樣的人都肅然起敬——然而,他不得不將這些人看成一堆無生命的棋子,才能安之若素地將他們放到正確的位置上去。若是心心念念想著,又如何布得了這般殺局?

“希望他們死的有價值。”公子舒夜喃喃,忽地回過頭盯著長孫斯遠,慢慢道,“你今夜,又要進宮去麽?聽說那個女人很美……聽說她和你們長孫家、還自幼定了親。”

那種目光冷銳低沉,然而長孫斯遠只是淡淡回答了一個字:“是。”

然後就這樣轉過身,再不解釋半句地離去。

禁城巍峨,仿佛一方堅不可摧的玉璽、壓在長安城的北角。

然而坐在防衛森嚴的景和宮裏、身側布置了至少八百名侍衛,還有躲藏在多處暗角裏的明教高手——頤馨長公主的眉頭依然微蹙,仿佛腳下白玉鋪就的地面如波浪般搖晃起來。她無聲的抱緊了年幼的皇帝,拍著哭鬧不休的孩子。

然而八歲的武泰帝依然帶著一股癡傻的勁兒、從短暫的睡眠中驚醒後就再也不能平靜,拼命指著宮殿外盛開著菊花的花圃,尖細地叫:“白色的小鬼!白色的小鬼……它們在跳舞!”

“阿梵莫哭……哪裏有什麽小鬼啊。”頤馨長公主拍打著弟弟,卻微微嘆了口氣。

然而一想到外面的局勢,頤馨長公主的眉頭就蹙得更緊——帝都上下已經議論紛紛,為了一個月來七次的刺殺,為了相繼死去的八名朝中重臣。那八名,全是她一手拉攏和扶持起來的黨羽。她也曾猶豫過要不要分出一部分大內的人手、去保護下屬羽翼,然而——長孫斯遠對她說:“那是公子舒夜在引你出手,待你將人手抽離禁城、他便要聲東擊西。”

於是,她便硬生生按捺住了。

但如今外頭已經飄搖如此,帝都若再無反應、朝野上下只怕要掀起大浪。頤馨長公主再也顧不得哭鬧的武泰帝,將孩子交給了貼身侍女,便起身想去找連日不見的月聖女梅霓雅。

然而,剛一起身、就看到那個青衫男子從菊花深處走了過來。

“斯遠!”略微有些驚喜地,她迎了上去,穿過那些白骨上盛放的花朵。

“明日,公子舒夜將派探丸郎於上朝路上刺殺兵部尚書李長乾。”那個人只是站在菊花深處,淡淡開口,“這次你需得早做準備——兵部不同於其他,此刻萬萬不能舍了這棋子,否則帝都定將更亂。”

“正好,我也是如此打算。”頤馨長公主點頭,神色冷定,“近日昆侖大光明宮總壇、已經派了派了最後一批人馬前來帝都,助我完成大業。回紇一品堂也派出了高手,前來為梅霓雅公主效力。因為高連城還據守著敦煌,他們祁連山那邊繞道過來,頗為艱苦,所以來得晚了——他們這一到、我方實力大增,再也無需避開探丸郎的鋒芒。何況,我這幾日估計著,他們也該折損的差不多了。”

冷定地說到這裏,頤馨長公主的語氣卻忽然轉柔了,摘了一朵菊花在手裏拈著,看著面前的青衣男子,半晌才開口,道:“你…你這一趟去南疆去了好久——”頓了頓,臉頰忽地有些微的紅,只道:“阿梵很想你。”

長孫家原本是大胤最大的外戚、也是十大門閥貴族中的翹楚,歷來和皇室之間婚姻不斷。而長孫斯遠也是經常出入皇室、和夏雱夏梵姐弟是自小熟悉的。若不是後來四王內亂、若不是鼎劍候把持了朝政——說不定夏家和長孫家之間,早已又多了一樁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