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辟天 十七、哀塔女祭(第2/9頁)



他不由略微露出驚訝的表情——純青琉璃如意珠?原來,碧已經回到了大營了麽?可是就算靠著如意珠勉強維持著身體,這樣的生存,又有什麽意義?更何況他的身體裏,還隱藏著一個如此邪惡的靈魂!

他眼裏露出了極其厭惡的表情,試圖掙脫。

“蘇摩!”一個聲音忽然響了,直直的奔到他面前,“你、你這是怎麽啦?!”

那笙不知何時站在了他面前,看著他現在的模樣,不懂掩飾的臉上流露出極其驚駭的神色:“你……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天啊……你身體碎掉了!你的頭發……你的頭發也……天啊,你到底怎麽啦?!”

“那笙,別用手指著海皇。大不敬。”旁邊的左權使低聲,按下了她直指海皇的手——雖然自己的眼裏也有難掩的震驚。

仿佛在對方眸子裏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樣,蘇摩忽地安靜了下來,低頭看著自己的一綹發梢——那一縷深藍色的長發在水裏蜿蜒漂浮,末端卻已經變成了灰白色!那種灰白仿佛是活的,正在以人眼可見的速度向著發根緩緩蔓延,有一夕盡白的趨勢。

他低下頭,接著又看到自己的雙手——手上的裂痕在靈珠的催合下,已經悄然痊愈。然而手上的肌膚卻在無形中失去了光澤和彈性,漸漸顯得蒼老。

一切都緩慢而清晰可見的發生著。

他愕然的看著自己身體的改變,眼裏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是的……原來是這樣。也應該是這樣。

在過去百年中,過度使用“縮時”這種術法,時光在他身上加速的流走。僅僅活了二百余年,他的生命便已經消耗殆盡。雖然一直以來用靈力維持著外表,但到了如今,在重創之下,已然連這種維持的力量也沒有了。

“呵……”他卻忽然笑了起來,看著那個愕然的小姑娘,“我死了,你高興麽?”

那笙吃驚得結結巴巴:“你、你……怎麽會死?你不是很強麽?怎麽會……”

“時間到了,自然會死。”蘇摩喃喃,“連神魔都一樣。”

真是可笑……他獲得了海皇的力量,卻沒有好好展現這種力量的機會——成為海皇的他,居然被自己心裏的黑暗打倒,再也無法負擔起交到他肩頭的巨大使命。真是可笑……他怎麽會獲得這樣一個收梢?

他看了一眼那笙,目光冰冷:“都給我出去吧。”

“等一下,”龍神卻發出了一聲長吟,回頭看著另一側默立待命的女子:“碧,過來。”

“是!”復國軍女戰士明白龍神的意思,立刻上前一步,在蘇摩榻前單膝下跪,將一物捧過了頭頂,“海皇,屬下已經完成了你的命令,將白塔地宮的石匣帶回。請驗看!”

那個石匣舉到了面前,蘇摩的眼神忽然變了變。

——他知道那裏面是什麽。

“不必看了,”他淡淡的開口,聲音冷澀,“直接送去無色城吧。”

那笙眼睛一亮,仿佛猜中了答案一樣喜悅地拍手叫了起來:“果然是!蘇摩,我猜那裏頭,裝著的是臭手的身體吧?你讓人把它從白塔底下挖出來了,是不是!”

“是的。”蘇摩蹙起了眉頭,喃喃,“真嵐身體尚未復原,卻幾次三番的和強敵作戰:前幾日擊退靖海軍團,昨日又和雲煥迦樓羅交手——我估計此次他回到無色城後,需要休息更長的時間。”

“不錯。”龍神低吟,想起了昨夜支離破碎的皇太子,“他透支了太多。”

“在他恢復之前,空桑人會蟄伏在無色城一段時間……”蘇摩低聲,“那笙,在那段時間裏,必須盡快把六合封印全數破開!”

聽到六合封印,那笙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裏空空蕩蕩。

“皇天呢?”蘇摩同時看到了她的手指,略微詫異。

那笙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訥訥:“被……被臭手他拿回去啦!”越想越委屈,她癟了癟嘴唇,幾乎帶了哭音:“他……他太看不起人了!”

“還在他手裏就好。”蘇摩卻沒有理會,只是用低微的聲音吩咐,“你拿著這個石匣回去吧——到無色城去,打開封印……交給真嵐。”

“噢。”那笙老實的點了點頭。

“這樣一來,六個封印就只差一個了——那個空寂之山上封印的左手……”蘇摩喃喃低語,神色日漸憔悴,“只要六合封印全部破解,真嵐也就可以恢復以前的力量了——只可惜,我現在無法再幫上什麽忙。”

那笙擔憂的看著他,欲言又止——只是這樣短短的談話時間裏,眼前的人赫然又顯得更加衰老。那樣絕美的容顏,仿佛深秋的落葉一樣在夕陽下發出脆弱的金黃色光芒,然後悄無聲息地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