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辟天 十二、魔誕(第5/10頁)



他回身走出,對著外院等待的白衣女子微微頷首示意,兩人轉瞬雙雙消失在帝都的夜色裏,只留下滿庭白薔薇的芳香,宛如一夢。

碧怔怔地跪在地上,垂首看著掌心,雙肩漸漸發抖。

——手心裏,一顆純青色的珠子散發著濕潤的光澤,流轉出萬道光芒。

“替我將如意珠還給龍神,並且替我轉告——

“很抱歉,我並不是它所期待的海皇。”

入夜,宵禁的鐵城裏空無一人。

蘇摩站在朱雀大道上,靜靜凝望著那一條貫穿了整個帝都的中軸線,手心裏的引線閃動著若有若無的光——那些引線順著朱雀大道的方向,伸向在黑暗的夜色,穿越了密布在帝都上空的重重結界,消失在三重城門外。

蘇摩將引線在手指上繞緊,感受著另一端傳來的種種對抗性的力量——按照他昨日的吩咐,碧已經潛入帝都,將十戒在結界的“節點”上一一嵌入。如今,只要將力量沿著引線傳入,便能一舉將九重非天從內而外一舉破開!

他閉上眼睛,十指交錯,開始凝聚體內的力量。

天地寂靜。寂靜中,四圍鏡湖上漸漸有了潮水湧動的聲音,他甚至能聽到遙遠的七海上風吹浪湧——水的力量隨著他的召喚從大海中誕生、從四方洶湧而來,在他體內源源不斷的凝聚。普天之下,凡一切有水有血之地,都是屬於海皇的領地!

“要開始了麽?”白瓔低聲問——她的手在胸前捏了一個訣,也在凝聚全身的力量,準備協助他進行這最後的一擊。

正待施術的海皇被那一聲輕輕的問話驚動,十指之間凝聚的光芒陡然減弱,放下了手,回首看著白瓔,眼神深處忽地發生了隱蔽的變化。這一擊後,結界洞開,他們兩人將聯袂闖入雲荒最高的殿堂,去對抗那個天上地下最強的魔,不知道還能否全身而退。

——在進入白塔之前,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做。

“別動。”他低聲,忽地重新松開了手指,擡手點向了白瓔!

白瓔一怔,只覺眉心陡然輕輕一涼,在明白過來之前對方已經收手——在方才一刹,他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風,迅速無比地點過了她的眉心,劃下奇特的符咒,一觸即收。然而就算他收回了手,她卻覺得後心仿佛有暗暗的火,在體內蟄伏起來。

明白他是在自己身上施下了某種咒,她失聲,“這……是什麽術法?”

“此去兇險,”蘇摩語音淡然,“先替你設一個咒術防身。”

白瓔怔住,不明白他這麽說到底有何深意。然而蘇摩已經回過頭,看了高聳入雲的白塔一眼,舉起了雙手——引線重新在十指上無聲無息地絞緊,那些若有若無的線上有白光洶湧,交錯著發出了閃電一樣雪亮的光!

“破!”他低喝一聲,雙掌交疊,按向大地。

夜色降臨,可含光殿內卻沒有燭光燃起。

紅色的光芒籠罩著大殿,將一切都鍍上了不祥的色彩。神殿內帷幕飄飄蕩蕩,神像下一片零落:九字大禁咒的陣法破了,大殿內血跡滿地,那些盛滿鮮血的銀質燭台零落倒了一地,每次風吹過就相互滾動著撞擊在一起,發出清脆聲音。

雲焰就在這滿地的血汙和銀器的脆響裏顫栗,瑟縮著抱緊了自己的肩膀。然而,那個詭異的聲音還是一字一句地鉆入了她的心底,說著讓她毛骨悚然的話——

“這個結界支持不了幾天,到時候,雲家將會滅亡,無人可以幸存。

“雲焰,只有你,還有辦法可以救自己。”

不——不,不要聽!不要聽!她捂住了耳朵,拼命對抗著那不知何處傳來的聲音,幾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不……不,不可以!怎麽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還那麽年輕,完全沒有必要為那個人死。

“知道麽?你完全可以活下來——沒有了那些人,你反而能活的更好。”

“只要你……做一件非常簡單的事。”

那個聲音不知從何而來,一字一字的透入她心底。少女驚惶失措地擡頭四顧,撲上去關上了神殿裏的每一扇窗,卻還是無法阻擋那個可怕聲音的闖入。

那個冷酷的聲音清晰地說出了一句話,再一次進行暗示——

“去吧,拿起劍,把你那個殘廢了的哥哥,殺死在病榻上!”

“他是一個魔鬼,是他帶累了所有人!”

“只要他死了,一切就結束了!”

仿佛被催眠一樣,雲焰的眼神漸漸恍惚,手伸向了壁上掛著的一把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