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沈虎禪的禪

“哈!哈!沈虎禪!”

“沈虎禪這個名字,並不可笑。”

“沈虎禪這個人看來也不可笑。”

“那……那你笑什麽?”

“我在笑嗎?”

“不是你笑,難道是我在笑不成!”

“對了,便是你笑。”

“咦?這算什麽?禪?”

“不是,是我在笑。”

“我今天說的是沈虎禪的禪。”

“據說,沈虎撣那一把阿難刀,能夠天下無敵,便是因為他練的既不是魔刀,也非神刀,而是創悟了:禪刀。”

“不錯,禪刀是沈虎禪獨有,他曾在懶殘大師門下學藝,懶殘大師見他資質聰悟,骨格清奇,便導他以禪悟道,要他自己創出一套獨一無二的絕世刀法。學了兩年,懶殘大師有意試試他的功力,便把他叫來禪室,其對外面正下著大風大雪,沈虎禪在外面敲了好久的門,懶殘大師都不相應,徑自在室內烤起火來……”

“懶殘大師這樣做,只怕是別有用心吧?”

“這個當然。直到快要天亮的時候,懶殘大師才開門,只見沈虎禪直冷了一晚,全身冷得僵硬,身上臉上也沾滿了雪霜;見懶殘開門,只一笑道:‘早。’懶殘大師點頭道:‘很好,你受了我一夜的風刀霜劍,也不還手,更不發作,火候和耐力,算是到家了。’遂把沈虎禪請了進,要他隔著爐火,面對面的坐下來。又說:‘現在到你向我出刀,我要看看你的殺氣和刀法如何?’沈虎禪右手拔刀,突然,左手掌力一吐,擊在火焰上,火舌又一卷,懶殘大師正全神貫注在沈虎禪的拔刀上,火光突然一長,髯末被燒了一小縷,心中大怒,道:‘我叫你出刀,你怎麽施暗算?’沈虎禪不慌不忙地道:‘這就是我的火刀焰劍。教大師受驚了。’”

“好啊!懶殘大師又怎麽說?”

“懶殘也明白了沈虎禪的意思、知道眼前這個人已悟得刀法精要,便要把自己畢生悟刀的心法傳授給沈虎禪。”

“到底是悟刀還是悟道?”

“你說呢?”

“……沈虎禪又怎麽說?”

“你先聽懶殘怎麽說:‘我這兒是數十年來悟刀法精要的心法,你受了這本冊子,日後便是我衣缽傳人,‘自在門’便由你來統領……’沈虎撣接過了那本冊子,一笑,就丟進了火爐裏——”

“什麽?”

“懶殘大師也驚得跳了起來,連忙搶救,攪得讓火燒焦了幾處長衫,氣得向沈虎禪戟指大罵:‘你這算什麽意思?’沈虎禪卻很平和地道:‘你要我自行悟道,還教我什麽悟刀心法?我要是‘自在門’的弟子,何必要承受這種不自在的東西!’懶殘一聽之下,忽然間啊了一聲,萎然坐了下來,垂首看自己燒焦了的胡子、燒壞了的憎袍,苦笑道:‘沒想到,你卻讓我悟了道。’”

“你有沒有聽說過沈虎撣在年輕的時候,曾經受過上屯的一蔡姓人家的恩惠?那蔡姓人家在他饑餓的時候,給他吃給他穿的,他就替這家人砍柴燒飯,打獵割禾的,以作回報。”

“看來沈虎禪大概不會在那兒待得太久吧?”

“淺水怎能容蛟龍?不過,沈虎撣一面潛修刀法,一面替那家人勞作,也呆了足有一年半的光景,有人說,他本來是留半年的,後來的一年,可以說是為了那件事……”

“慢著,那是……什麽事?”

“蔡家有一個女兒,叫做蔡嫣姐。聰明伶俐,美麗可愛,正值豆蔻年華,蔡家員外、夫人,視她若掌上明珠,平素她與沈虎禪甚談得來,笑鬧在一起,蔡家的人都信得過沈虎禪,也就沒加幹涉。不料,過了半年,蔡嫣姐就有點不對路了……”

“什麽不對路?”

“她的肚子,一無比一天的大起來了。”

“嘩!這不得了!”

“這還了得!他們責打蔡嫣姐,蔡嫣狙哭哭啼啼的,說什麽也不透露誰是孩子的爸。蔡夫人見門裏出了這樣子的醜事,鬧著要去撞柱自盡,蔡嫣姐哭著求阻,才抽抽泣泣的說出沈虎禪的名字來——”

“啊,沈虎禪這太過份了!”

“豈止過份!蔡員外和蔡家的人,怒沖沖的找沈虎禪理論,還罵他擒獸不如,說他受了恩,卻恩將仇報。沈虎禪只問了一句:‘誰說的!’蔡員外氣上了頭,劈頭給了他一棒子,罵道:‘我女兒說的!你還抵賴不成?’沈虎禪也沒招架,亦沒閃躲,挨了這一輪棍子,血自額上滲滲而下,只說:‘哦?’蔡姓人家恨極,毒打了他一頓,還是蔡嫣姐替他求情,蔡員外一時也難以取決,既不想女兒嫁給這等無行貧徒,又不想將逐斥,反逞了他的自在。沈虎禪也不離去,只細加照顧蔡嫣姐,那時候,大家都很鄙視蔡嫣姐,沈虎禪卻耐心照料著她,直至她臨盆,產下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