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 逐風追電

一聲巨響,突然在當空炸開,猶如九劫天雷霍然爆發,那震耳欲聾的轟鳴,直叫人神魂戰栗而難以自我。

護山大陣,苦撐許久,在這一刻,終於崩塌。

不管是無咎,道崖,還是飛盧海的眾多高手,皆目瞪口呆。

只見隨著巨響,光芒閃爍的天穹,先是從中撕裂一個豁口,繼而片片坍塌,而不過刹那,所有的陣法禁制,轟然崩潰,旋即洶湧的怒浪,排山倒海而至。

眾人驚愕片刻,急躥而起。

而一道道身影剛剛躥到半空,巨大的浪頭呼嘯而下,瞬間已將數裏方圓的北水鎮吞沒殆盡,房舍樓台頃刻倒塌,尚在堅守的羽士子弟與零星的幾個凡人,或隨波沉浮、或溺水斃命、或爬上屋頂大呼小叫。即使竺風子島主的莊院,也是墻倒屋塌,樹木折斷,一片狼藉。渾似巨浪拍岸,勢不可擋。直至山坡高處,浪頭撞上山峰,又是浪花迸濺,一陣山呼海嘯……

與此瞬間,朦朧已久的天光豁然開朗。卻陰氣彌漫,數十道人影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其中不僅有鬼族的兩位高人,還有數十位地仙、人仙修為的鬼族高手。

道崖僵立在半空之中,臉色鐵灰。

辛苦經營的陣法,沒了;北水鎮,也毀了。與鬼族的對峙,可謂落個慘敗。而這並非終結,一切不過剛剛開始而已。

道崖恨恨啐了一口,帶著眾人往後退去,他沒有懲治此番災難的罪魁禍首,因為他知道,那小子已是在劫難逃。

果不其然,鬼族瞬間逼近,並左右散開,一個個嚴陣以待。

雙方相隔千丈,再次擺開對陣的架勢。而兩者之間,則是孤零零懸著一道人影。他沒有逃,也沒有理會對峙的雙方,任憑亂發衣擺飛揚,兀自默默低頭而舉止怪異。

鬼赤帶著鬼丘等幾位鬼族的高手踏空而立,他死死盯著那個青衫人影,旋即手拈長須,嘶啞道:“小賊,你現身了……”

沒人應聲。

另一方的道崖,卻接話說道:“鬼赤巫老,你要的無咎便在此處,他是死是活,全憑你隨意處置。而即日起,務必退出飛盧海,否則罪加一等,我玉神殿便毀了你的雪域老巢!”

不愧為祭司,飛仙高人,看似粗莽,言語之間卻占盡了便宜,他短短的幾句話,不僅扭轉了大陣潰敗的窘迫,還與罪魁禍首撇清幹洗,並趁機展現了玉神殿至高無上的權威。

“毀我老巢?”

鬼赤的兩眼中寒意一閃,並未多想,自顧說道:“小賊,還不受死……”

無咎依舊是無動於衷,默默俯瞰。

腳下便是曾經的北水鎮,洶湧的海水肆虐過後,正在慢慢退去,而熟悉的街道,則是泥流掩埋而面目全非。穆家老店,僅剩下園子的兩間石屋依稀可辨。所幸為數眾多的凡俗,早已遷往大山而躲過一劫。家園毀了,沒啥,只要人在,一切都能重新來過。而人禍,遠勝天災……

無咎尚自感慨,神色一動。

穆家老店所在的地方,搖搖晃晃飛起一道人影,雖滿身的泥濘,而神情相貌如舊,不過他頭頂以及屁股下的血窟窿沒有了,顯然便是被鬼芒擊中而亡的桑元?而他的修為好像變成了地仙一層,似乎境界大跌。只見他飛到半空,沖著這邊狠狠瞪了一眼,然後灰溜溜返回到鬼族一方,顯然是余悸未消而恨意滿懷呢。

無咎驚奇不已:“咦,六命巫師,名不虛傳啊,倘若修至八命、九命的境界,豈非就是殺不死的怪物,天呐……”

“小賊……”

以鬼赤的修為、地位,以及名望,沒誰膽敢怠慢半分。而他接連出聲,愣是沒人理會。他面帶慍怒,下巴一擡。他身旁的另外一位銀須老者點頭會意,拂袖而出。

是鬼丘,同為飛仙高人,而誅殺一位人仙小輩,竟動用鬼族大巫,報仇之切與殺心之盛可見一斑。

“老賊——”

無咎終於看向鬼赤,揚聲回敬一句。

鬼丘剛要動手,不僅回頭一瞥。

鬼赤果然臉色陰沉,銀須顫抖。

卻見無咎昂首又道:“老賊,你鬼族修士以元神之體,潛入輪回之地,吞噬冤魂,修煉本族功法。我恰好誤闖異域,撞見種種惡行,爾等便要殺我滅口,殊料被我連誅數人。你老賊惱羞成怒,借口報仇,入侵飛盧海,濫殺無辜,荼毒生靈,可謂喪盡天良而幹凈了壞事!”

鬼赤怒道:“一派胡言!你認罪便好,休想逃脫……”

無咎不出聲便罷,出聲便不留情,見鬼赤急於否認,他張口啐道:“我呸!老鬼,你也知道心虛理虧?而眾所周知,飛盧海追殺我多時,你卻無端遷怒,大舉來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報仇簡單啊,沖我來!而只要不死,我與你老鬼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