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人贓俱獲

……

旭日初升時分,凝月兒走出屋門。

她站在門前的台階上,舒展腰身,揉揉小臉,吐出一口濁氣,然後打量著熟悉的晨色,烏黑的眸子神采奕奕。

昨兒逛了一日,晚間便忙於靜坐修煉。待入定醒來,竟然一夜過去。

而最後的腌肉沒了,也少了生火造飯的麻煩。

凝月兒走向草棚,順手拿出幾枚野果。如今家中多了一人,總要有所關照。誰讓那個無咎啥也不懂呢,真是讓人操心勞神。

而走近草棚,棚下空無一人。轉而四望,還是不見人影。

咦,他不會騙吃騙喝,又騙了我的寶物,然後一走了之?而看他落魄可憐,便真誠待他,無非要他幫我出海,他卻……

凝月兒在原地轉了兩圈,已撅起嘴巴,而方才還是神采奕奕的眸子裏,竟然水光盈盈。似乎再也忍耐不住,她一把扔了果子,猶不解恨,擡起光腳丫子追著狠狠踩了幾下,然後轉身跑回石屋。誰料沒跑兩步,她又慢慢停下而扭頭回望。

便於此時,山野小徑上,一道人影搖晃而來。

只見他青衫飄飄,步履逍遙,並手拎個壇子,時不時的昂首灌上一口而悠然自得。

凝月兒瞪大雙眼,而閃爍的淚光已消隱不見,小臉上反倒是露出一絲欣喜,還有一絲錯愕的神色。她不及多想,稍稍頓足,急急迎上幾步,又猛然停下而嬌聲叱道:“無咎,你成心氣我呀,竟然擅自外出而徹夜未歸……”

來的正是無咎,悠悠然到了近前,卻不加分說,而是擡眼打量道:“咦,小丫頭,明明悔恨交加,恨不得將我痛罵一番,此時卻偏偏佯作無事人,豈不委屈……”

凝月兒不禁小臉赧然,神色躲避,忸怩之中,又透著些許慌亂:“被人欺負多了,痛罵也是無用啊……咦……”話音未落,她難以置信道:“酒,你竟飲酒,你怎會買得起酒……”

恰好一陣微風吹來,酒氣熏人。不用神識,也能猜出原委。

無咎舉起酒壇晃了晃,從凝月兒的身旁擦肩而過:“這夏花島的果酒,勉強下口。而聊勝於無吧,沒酒的日子著實難熬啊!”

徑自到了石屋門前的草地上,盤膝坐下,然後他舉起酒壇子,“咕嘟、咕嘟”猛灌了幾大口。其迫切而又享受的模樣,儼然一個嗜酒如命之人。

凝月兒隨後跑來,神色慌張:“你尚未回話呢,是否昨夜外出行竊?”追問之余,她又是焦急又是害怕:“倘若被人抓住,打死打傷也是活該……”

無咎猶自愜意不已,卻見一個小丫頭在面前叫嚷不休。

他頓覺掃興:“月兒,怎麽說話呢,你看我君子彬彬,像是行竊之人嗎?”

凝月兒站在三尺之外,小臉兒可憐:“像——”

無咎的兩眼一翻,苦澀道:“月兒,人不可貌相……”

凝月兒點了點頭:“我只當你膽小怯懦,誰料你卻不畏風險,幹出行竊的勾當,要知道鎮子的鋪子,多為樂島主門人經營,一旦你行跡敗露,我也要跟著遭殃!”

無咎默默舉起酒壇。

面對一個孤獨無依,飽受苦難,卻又童真未泯,而志向不改的小丫頭,他著實無從分說。或許,他也不忍多說。

酒水酸甜,酒味寡淡,唯有猛灌幾口,方能稍稍盡興。

“你初來乍到,便四處行竊,倘若被樂島主知曉,豈不將你逐出夏花島……”

凝月兒還在擔憂抱怨,忽而臉色微變:“哎呀,人家追上門了……”她搖晃雙手,很是無措,忙又一把抓著無咎的袖子,急聲催促:“且去屋後的林子躲避,趕快呀……”

無咎任憑扯拽,卻坐著不動。

“哎呦,你為何不肯躲起來呢,氣死我了,唉……”

凝月兒扯拽不得,百般無奈,索性一扭腰身,竟義無反顧般跑了出去:“樂伯,無咎他昨晚並未外出,亦無偷竊,我替他作證啊,絕無假話……”

山野小徑上,還真的有人走來。

是位老者,五官模樣,以及裝扮,正是昨日打過交道的那個坊間掌櫃,樂伯。而他並未怒氣沖沖,反倒是面帶笑容,沖著跑到近前的凝月兒擺了擺手,旋即擦肩而過,竟是直奔草地上的另外一人搖晃走去。

凝月兒神情絕望,連聲哀嘆:“糟了哦,這回人贓俱獲,如何是好……”

她已認定無咎行竊,有心幫著擺脫,又暗暗心虛而沒可奈何,只得隨後慢慢跟來,儼然就是聽天由命般的可憐模樣。

卻見無咎端坐如舊,毫無慌張,不僅如此,還輕松隨意地打著招呼:“樂伯,早啊!”

而樂伯徑自走到草地上,二話不說扔出一個玉匣,然後在一丈開外盤膝坐下,這才手扶胡須而含笑示意:“還請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