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我那兄弟

……

天屏峰,一座尋常的山峰。只因它聳立在雪山環繞的山谷之間,像道巨大的屏風,且通體銀白如玉,因此得名。

而它還有一個稱呼,玉山仙門。只是據說那曾經的仙門,早已沒落。

無咎站在山谷之中,凝神遠眺。

他抵達玉山,沒有忙著趕路,而是躲入地下,來了一番養精蓄銳。再次動身,已是二十多日之後。途中始終是寒霧茫茫,偶爾風雪交加。直至此處,漸漸雲開霧散。

只見湛藍的天光下,皚皚的白雪閃耀生輝。而那道孤立的冰峰,更是如屏如障而巍峨壯觀。

倘若沒有找錯地方,那應該就是天屏峰。再翻過山谷,便可尋至玉山的主峰,通天塔。

無咎拿出一枚圖簡,稍加查看,又忖思片刻,繼續動身往前。他依然腳踏劍芒,懸空數尺,掠地而行,迅疾而又無聲無息。

須臾,人已抵達天屏峰的腳下。

天屏峰,占地十余裏,高也不過數百丈。而山腳下卻有掩埋在冰雪中的石階,半山腰上則是可見坍塌的樓閣廢墟。

無咎稍作遲疑,循著石階往上。

難得遇到一家沒落的仙門,不妨順道看個好奇。

於是他走走停停,東張西望。隨處可見的廢墟,依稀尚存幾分仙門的模樣,如今除了枯寂與寒冷之外,便是滿眼的破敗與荒涼。

而峰頂之上,同樣是斷壁殘垣。唯四方開闊,頗具一番氣象。

好好一個仙門,緣何如此的沒落呢?

難道此前遇到的玉山弟子,也是碩果僅存?奈何那個叫作武德的老頭已死,不然或能詢問一二。

無咎踏著劍芒,在峰頂轉了兩圈,便想就此離去,卻又返身落在一堆大石頭前。

許是寒風猛烈的緣由,積雪並未覆蓋整個峰頂。斷壁殘垣間,能夠清晰看到台階,以及門戶的存在,還有倒塌的石刻與石龕,等等。

無咎揮袖一甩,威勢所致,幾塊碎石飛起,露出一塊斷裂的石碑。他低頭打量,若有所思。

石碑上刻有字跡,已殘缺殆盡,而其中的兩個大字倒是不難辨認,元會?

元會,是不是祁散人口中的元會?除了祁老道之外,還是頭一回在另外的地方見到這兩個字。

無咎突然來了興致,繼續在亂石堆中來回尋覓。片刻之後,他在一堵過人高的石壁前停下腳步。

這片廢墟,或為玉山仙門的大殿。而眼前的玉石斷壁,應該便是大殿正廳的神龕所在,雖已倒塌毀壞,而基座上的浮雕尚存一二。細加辨認,能夠大致看出上面的山水人物。好像是有人飛在雲中,腳下則是汪洋大海中的幾塊陸地,正雙手齊揮施展神通,隱約幾道光芒沖天而去。

無咎看不出個所以然,搖了搖頭,只得就此作罷,擡腳跳上斷壁而再次眺望遠方。

據圖簡所示,越過了天屏峰,再去三千裏,便是玉山的主峰。其高達萬丈,當為神州之巔。而那所謂的通天塔,究竟是通往雲霄,還是通往沉淪,隨後便見分曉。或許此去的下場,只有一個。

無咎昂起頭來,長籲一口氣,隨即踏起劍芒,橫穿荒涼而去。

近十年來,他都是在逃亡中度過。他總是想著跑得更快,只為能夠活下來。而如今他所遭遇的兇險,前所未有。他卻迎著既定的宿命,孤身前行……

……

這是一片萬年不化的冰川。

由此俯瞰群山,白雪皚皚沒有盡頭;左右則是冰崖深壑,寒霧彌漫深不見底。二、三十裏外的最高處,則是高聳著一座千丈的白玉石塔。雲霧繚繞之上,似有光華閃動。

而便在這枯寂寒冷的冰川之上,臨近懸崖的角落之中,竟默默坐著一群人影。神洲仙門的各家高手盡在其中,皆被指頭粗細的鐵鏈,從肩胛骨橫穿而過,又首尾相連而環繞成圈,並鎖入六根手臂粗細的鐵柱。眾人均是神情萎靡,且又狼狽不堪的模樣。

此處,則為玉山腳下。二、三十裏外的千丈玉塔,便是通天塔。

“妙祁,你坑苦了各家的同道啊!”

“你我性命是小,神洲仙門從此沒落!”

“妙祁,當初便不該信你……”

“鐘兄,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說話的是萬道子、項成、鐘廣子與方丹子。四人並排鎖在一起,止不住的唉聲嘆氣。

相隔不遠處,有人慢慢擡起頭來。其胡須上掛著冰碴,肩頭的破洞中穿著鐵鏈,衣衫上沾滿了斑斑汙血,顯得頗為蕭索而又蒼老。他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無奈道:“我也未能幸免啊……”

這是妙祁,或祁散人。而他笑聲未落,頓時惹來眾人的齊聲討伐。

“事由你起,你還想置身度外?”

“神洲仙門毀於你手,你罪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