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又是三月

……

又是西泠湖畔。

昨日,晚秋,兩人結伴,執手同遊。今朝,已是陽春三月,卻形單影只,悵然成惆。

在湖水岸邊的一家酒樓中,無咎獨自占據了二樓的雅間。而素來喜好美味佳肴的他,卻舍棄了大魚大肉。他“啪”的一拍桌子,叫道:“夥計,上酒——”

夥計現身,嚇了一跳,卻不敢質疑,急忙又送來兩壇酒。

與之同時,門外冒出一位背著大弓的壯漢,打量著雅間的情景,詫異道:“前輩……”

而所稱的前輩,雖然並不陌生,卻披頭撒發的模樣,並且在飲酒。只見他抓起酒壇,猛灌幾口,這才吐著酒氣,不容置疑道:“坐——”

壯漢腳步遲疑,神色惴惴。

雅間內擺滿了空酒壇子,桌上地上都是,怕不有一、二十之多,顯然此間的主人已暢飲多時。

壯漢走到桌前,不敢失禮:“代鴻,拜見前輩!”

代鴻,小心坐下,趁機攀著交情,又道:“前輩,記得您不飲酒……”

他所說的,乃是三年前的一段往事。他曾與面前的這位前輩,以及另外兩位道友,一同居住在紫定山下的東升客棧。那對男女道侶,早已打道回府。而那位滴酒不沾的鄉下漢子,如今不僅成為了威名赫赫的前輩,還一反常態,獨自在此披發豪飲。

無咎依舊沒有理會代鴻,繼續抱著酒壇猛灌。少頃,酒壇見底。他放下酒壇,神情落寞:“這西泠酒樓的老酒,原本醇厚濃香,如今寡淡無味……”

代鴻賠笑道:“烈酒入腹即化,無非飲個樂趣!”

“哦……樂趣何在……”

無咎若有所思中,擡眼看向代鴻:“我飲酒,為自己送行……”

他雖然飲了一二十壇子酒,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酒氣,而話語之中,又帶著莫名的酒意。酒中再無樂趣,他飲的是寂寞與憂愁。

代鴻無所適從,尷尬道:“不知前輩喚我,有何吩咐?”

他在有熊都城駐守至今,整日裏無所事事,而今日忽聞神識傳音,於是便匆匆忙忙趕來了過來。

“看來你是奉命在此等候啊,不知神洲仙門情形又如何?”

無咎淡淡回了一句,又抱起另外一壇酒。

代鴻不敢怠慢,如實答道:“有熊王庭,權柄穩固,再不用築基前輩坐鎮,我便成為了王庭的供奉。聽候前輩的召喚,亦當應有之義!至於神洲仙門……”他稍稍斟酌,又道:“各家找尋前輩不得,度日如年。如今距離神洲使的半年期限,愈來愈近,只怕各家的高人兇多吉少!”

無咎放下酒壇,咂巴著嘴,依然覺著口中苦澀。他站起身來,走向窗前。雅間的花窗,正對著西泠湖。遠看山水環繞的城郭,有熊的都城還是一如從前。

“姬少典,成為了有熊的國君?”

“正是此人,他於兩年前登基,頗有雄心壯志,深受臣民擁戴!”

代鴻慌忙站起,隨聲分說,卻神色掙紮,硬著頭皮道:“前輩,你難道忍心看著各家的門主、長老落難……”

無咎依舊是看向窗外,根本無動於衷。

代鴻欲言又止,無奈嘆息。

他眼前之人,今非昔比。即使師父,也不敢稍加得罪。如今自己勸說兩句,已是鬥膽冒昧。所幸對方沒有翻臉,或許當年的交情有些用處。

無咎遠眺片刻,轉過身來,亂發遮住了半張臉,顯得神情冷峻而又叫人難以捉摸。他的眼光落向代鴻後背的大弓,示意道:“你的弓,能否借我把玩一二?”

“前輩……”

代鴻嚇了一跳,後退兩步。

原來有人看上了撼山弓,想要奪取自己賴以生存的寶物。

無咎微微皺眉,淡然道:“與我轉告各家仙門,本人即日啟程趕往玉山!”言罷,人已消失無蹤。

這位前輩,竟然要趕往玉山救人?

代鴻愕然當場,恍如錯覺。而眼前雖然再無人影,一堆酒壇子卻是如假包換。

他急忙沖出酒樓,擡手祭出一道信符……

……

有熊國往北,橫穿始州,轉而西行,便是西周國。

西周位於神洲西北,多崇山峻嶺,且常年飛雪,乃人跡罕至的一方所在。

一道劍虹從天而降,從中現出無咎的身影。

他站在一道山崗之上,前後張望,披肩亂發,隨風飛揚。

離開有熊都城,便動身趕路,雖也不緊不慢,而五日之後還是趕到了西周的地界。

如今已是三月,而所在之處卻是寒風陣陣。再去數百裏,更是群山積雪。蒼茫之間,透著異樣的荒涼。

據悉,那重重雪山盡頭,萬丈冰峰之巔,便是玉山。祁散人與各家的人仙高手,便被囚禁在玉山腳下,如今生死不明,正等著有人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