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無處躲藏

……

站在洞府門外的不是玄玉,而是一位身著赤袍的中年男子,個頭壯實,卻臉色發黃,神情憔悴,大病未愈的模樣。

只見他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扶著連腮的短須:“本人俗家嚴氏,道號妙嚴。你,便是無咎?”

他反問之際,話語沉緩,眼光端詳,心機莫測。

來人竟是靈霞山的五大長老之一,禮院的妙嚴長老。他不是在閉關療傷嗎,緣何突然現身於此?

無咎大感意外,慌忙舉手:“在下無咎,見過長老!不知長老到此,有何指教……”

他一邊說話,一邊悄悄擡眼打量。

妙嚴卻不理會,轉而看向大開的洞門。

無咎稍稍尷尬,只得閃開一步:“長老,請府中敘話!”

妙嚴這才微微頷首,擡腳踏入洞府。

無咎歪著腦袋若有所思,隨後返回,而他轉身之際,又不禁兩眼狐疑。

對面的崖上,並無玄玉的身影。那個陰魂不散的家夥,去了哪裏?

兩人一前一後踏入洞府,或許想著心事,各自均不出聲,洞府內稍顯沉悶。

而妙嚴在原地踱了幾步,徑自踏上淩亂的褥子盤膝而坐,隨即擡手示意,頗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勢。

褥子不足一丈,容不下兩個人。你占了我的地方,讓我坐在何處?

無咎擺動袖口,所在的角落裏多了一塊褥子。他就勢坐下,眼光閃爍,抄起雙袖,悄悄撫摸著左手拇指的夔骨指環。指環隨時隱入體內,倒不虞被人發現端倪。而與一位前輩高手同處一室,著實叫人局促不安。幸虧來的是妙嚴,若是妙源,或是妙山,只怕自己心虛之下早已原形畢露。

記得常先說過,這位妙嚴長老與祁散人的交情不錯……

“你,真是妙祁師兄的親傳弟子?”

“啊……是啊……”

無咎正在心神不定,忽聽問話,猝不及防,急忙隨聲應了一句。

妙嚴坐在兩丈之外,一直在靜靜端詳著躲在角落裏的那個年輕人。對方雖然相貌清秀,面帶英氣,卻眼光遊離,言辭閃爍,行跡鬼祟,全無名師高徒應有的風範,反倒像是一個心懷鬼胎的壞小子。他不禁有些失落,搖頭嘆道:“師兄他……怎會收了你這麽一個弟子,唉!”

“我……我也是逼迫無奈啊!”

無咎被人當面瞧不起,這不是頭一回,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而他還是忍不住神色發窘,暗暗不忿,有心辯解,隨即又無可奈何般地抱怨了一句。

與其想來,我雖非完美,卻也不是大奸大惡之輩,至少比起玄玉、木申、田奇之流,我還算是一個有良心的人吧!

嗯,縱有萬千誹謗,不改我本色依然!

妙嚴卻是聽出了話中有話,神色詢問:“師兄他竟然逼你為徒,所為哪般?他命你前來靈山,又將怎樣?他如今人在何處,莫非……”

無咎聳聳肩頭,好像是一言難盡,接著兩手攤開,示意無可奉告。

妙嚴適時收住話頭,轉而沉吟自語:“有關你的一切,早已在仙門之中傳得沸沸揚揚,我雖有耳聞,卻始終難以置信,直至昨夜紫霞峰出了意外,這才不得不前來奉勸你一句……”他話語一頓,憔悴的臉色中多了幾分凝重:“人心叵測,禍福難料。你的掌門弟子的身份或許是你最大的倚仗,同樣也是你的催命符。想要活命,遠離靈山!”

無咎默然無語,雙眉淺鎖。

我也想帶著紫煙離開靈山,奈何身不由己。

真的一走了之,誰救祁散人呢?

倘若道出祁散人遭難的實情,靈霞山又會不會著手解救?

老道原本就是遭到暗害,故才被迫逃離的仙門,倘若被他的仇家獲悉真相,難免再添變數而落井下石。到時候莫說救人,只怕自己也是在劫難逃啊!

妙嚴卻是不再多言,站起身來。

無咎跟著起身,詫然道:“長老要走?又為何……”

他對於妙嚴長老的言行舉止,有些摸不著頭緒。對方既然好心勸告,何不說個明白,如此藏著掖著,著實讓人傷腦筋!

“我是念在妙祁師兄的情分上,給你兩句忠告,別無他意,好自為之吧!”

妙嚴丟下一句話之後,擡腳就走。

無咎跟出門外,對方已踏著飛劍騰空而起。他看著那道遠去的劍虹,有些羨慕,又有些郁悶,轉身返回洞府,關門閉戶,隨後懶懶躺在地上,幽幽嘆了口氣。

妙嚴故作玄虛,他的忠告又是什麽呢?他一大早便從閉關中跑了過來,莫非已猜到了昨夜紫霞峰的意外與自己有關?

而不管是妙嚴,還是妙源等其他幾位長老,皆世故圓滑,心機莫測。好像每一個人都看穿了自己的勾當,偏偏又裝著糊塗。

不,或許糊塗的並非別人,恰是自己,便如同困獸般的在瞎折騰,殊不知眾目睽睽之下根本無從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