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曲終人散(第2/3頁)

刀旗不用吩咐,帶著一群傷勢較輕的兵士圍上前去。

少頃,幾堆篝火點燃,眾人圍在一起喝著熱湯。隨著熱湯下肚,火光蒸騰,寒冷漸去,各自僵硬疲憊的四肢暖和起來,呆滯的臉上也終於多了些許神采。

祁散人盛了碗熱湯,返身走了回來:“公孫將軍,緣何不吃不喝?”

無咎擺手謝絕了兄弟們的邀請,依舊是獨自躺在土坡上,懶懶地應了一聲:“吃不下……”

祁散人雙手捧碗,“吸溜”喝著肉湯,不以為然道:“你乃萬夫難敵的將軍,力拔山兮的勇士,如今一戰功成而揚名四方,理該躊躇滿志而放聲大笑才是,豈能如同小女兒家般的愁眉不展?”

天色已黑,寒星幾點。

時不時的一陣風沙卷過,恍惚之中,好像依然有濃重的血腥隨風彌漫,令人聞之作嘔,卻又揮之不散。

無咎翻身慢慢爬起,轉而走到了土坡之上。

祁散人端著湯碗隨後跟著,低聲埋怨道:“這肉湯雖也可口,卻太過油膩……”

邊塞所在的山谷中,點燃了一堆堆篝火。篝火旁圍坐著一個個劫後余生的兵士,沒了往日的歡笑,更多的是帶著滿臉的哀傷,在默默感受著火光的溫暖,以及生生死死的艱難。數百丈遠處的王旗下,則是矗立著一排排的營帳,卻依然燈火通明,並甲士拱衛而戒備森嚴。

“姬魃就在營帳之中,雖然全軍覆沒,而身邊依然帶著紫全、紫真等諸多修士中的高手。想要報仇?還是免了吧!”

祁散人不僅擅長占蔔之術,還頗為善解人意。

無咎沒有吭聲,默默看著一行人從遠處走來。

那為首之人是個年輕的男子,金盔金甲,外罩戰袍,步履輕松,神態睥睨間帶著微微笑容。隨後則是跟著紫鑒、紫元兩位修士,與十余位披甲的侍衛。他一行邊走邊噓寒問暖,使得篝火邊歇息的兵士感慨不盡,各自發出由衷的呼喊:少典殿下威武——

在幸存的將士們看來,始南城久攻不下,敵我僵持之際,多虧了姬少典的臨機決斷,並下令強行突圍。若非不然,必將重蹈姬魃殿下全軍覆沒的下場。如今感恩並傳頌著少典殿下的英明神武,倒也在常理之中。

須臾,一行人來到了土坡下。

寶鋒等人不敢逾矩,起身相迎,卻一個個低著頭不吭聲,似乎少了該有的恭敬與禮數。

姬少典顯得頗為大度,吩咐眾人自便,轉而灑脫一笑,沖著土坡上出聲喚道:“無咎兄長——”

無咎走下土坡。

祁散人好像是厭倦了應酬,沖著人群中的紫鑒與紫元瞥了一眼,幹脆就地蹲下,低著頭捧起湯碗。

“兄長立下大功,本王來日必有重賞!”

無咎搖了搖頭,隨聲答道:“都是兄弟們的功勞。”

“呵呵!兄長以八百強兵固守虎尾峽,果然不負重托,可喜可賀呀!”

無咎沖著滿面春風的姬少典上下打量,好像是沒有聽明白,疑惑道:“慘敗如斯,何喜之有?”

虎尾峽不僅偏僻,且遠離戰場,之所以分派給破陣營防守,無非是兵少將寡而遭到輕視的緣故,與所謂的重托毫無關系。此時從這位姬少典的口中說出來,那一切好像是他的格外恩寵而別具苦心。

姬少典昂頭挺胸,躊躇滿志道:“勝敗輸贏,豈能以一城一地論得失?如今我有熊雖然出征不利,而本王麾下精兵尚在,呵呵!”他掩不住神色中的喜悅,卻又矜持一笑:“兄長鞍馬勞頓,不妨早早歇息,明日啟程返回都城,到時候再舉杯慶功不遲!”其轉身離去,不忘沖著篝火旁的兵漢們拱手致意:“本王與諸位同在,呵呵……”

無咎微微皺眉,忍不住出聲道:“我破陣營死傷甚重,還請殿下妥為撫恤!”

姬少典腳下一頓,回首贊道:“兄長愛兵如子,頗具令尊當年的名將風範。而我有熊大軍死傷不下二十余萬眾,當然要一一加以安撫……”他話沒說完,擺手又道:“兄長安心便是,本王心中有數!”

一行人揚長而去,所到之處呼喊聲響成一片。

“哼!若非死守虎尾峽,豈能折去那麽多兄弟,而他倒好,只管自家逃命……”

“狗日的不想活了,閉嘴!”

有人不服不忿地嘀咕一聲,隨即便被寶鋒給罵了回去。

而祁散人走下土坡,敲打著手中的湯碗,叮叮當當聲中,怪聲怪調唱道:“風雪阻斷萬重山,千軍戰正酣,或也是金戈鐵馬誓不還,老父妻兒倚門盼;曉夢煙,故鄉遠。熱血綻放天地春,幾多喪家魂,眼見得孤淚釀成酒一樽,柳岸蘭亭燕未歸;暮色遲,風影亂。”

許是曲兒悲淒婉轉,又或是觸景傷懷,在場的老兵們禁不住眼圈紅了,還有人低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