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為誰

紀觴瞳孔一縮,當刀落下之後,他便感受到了那股阻力,而出現眼前局面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咫尺之人,也是大修行。

只不過讓他有些疑惑的是,能有如此強度的真氣,對方必也是炁成混元才對,可為何自己這全力一刀,竟連讓對方後退都做不到?

再就是,如此年紀就是大修行,對方絕非無名之輩,那他師承何處?

紀觴一時間不由考慮的多了些,而之所以能想這些,實是因為他心裏此時也在打鼓,只是彼此甫一交手,已不難判斷對方修為境界。

那麽,平心而論,他自是覺出棘手。

蘇澈身子未動,擡劍的手更沒有絲毫動搖。

對方是炁成混元的武者,雖有真氣蘊養體魄,但與走傳統武夫之道的金剛無鑄相比,還是差距太多。

哪怕自己現在煉體沒有突破,但周身氣血,這幅體魄,已然是半步境界,如今又以真氣破境,輔以「混元」,僅憑紀觴這一刀,自然難動搖自己。

當下,他手腕一晃,便將斬在劍鞘上的繡春刀格開,同時長劍於身前一橫,右手陡然拔劍。

紀觴先前見了對方持劍而來,方才又一刀沒有將其逼退,自然知道對方身上還有外家功夫,一直在提防著。

而此時蘇澈出劍,紀觴反應不可謂不快,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抽身,卻又是一刀斬來。

但他的刀快,蘇澈的劍更快。

在他有所反應之時,蘇澈的劍就已經出鞘。

紀觴只覺得眼前一瞬寒光刺眼,雙目如灼,刺痛間幾要流淚。

如此分心之下,手中的刀便慢了一絲,其上的力道也去了一毫。

蘇澈一劍劃過,只聽叮的一聲,紀觴手裏的繡春刀竟是缺了一塊。

而他身上,亦是多了一道劍傷。

紀觴早已後退五步,他使勁眨了眨眼睛,看了眼手中百煉精鋼的繡春刀,刀尖被削去三寸,而正是這三寸救了他的命。

在方才,他出刀之際,被劍光刺目,手上力道稍減,心中警兆大作時,他下意識朝回慢了慢刀,也因此擋下了蘇澈的劍,雖然不是完全擋下。

他感覺到了涼意,是在胸前位置,狹長的劍傷自胸口劃過肩胛,而若非以繡春刀阻了劍勢,這長劍去處就是自己的咽喉。

痛意來得稍晚一些,血洇透了嶄新的蟒服,卻讓那猙獰的蟒首更為鮮活,似要隨時躍出噬人一般。

只不過,紀觴當然不會這麽狂妄。

他擡手在自己胸前傷處點了幾下止血,轉而雙手持刀,眼神銳利如鷹,死死盯住了對面之人。

蘇澈方才出的那一劍也不容易,他的劍一直很快,尤其是如今破境之後,對於劍勢的理解更上一層,方才便是借紀觴自信、欲言、帶傷、不察的勢,果斷出劍,算是占了先機,也算是偷襲。

而且,他在方才一瞬也是用出了劍步,方能跟紀觴出刀錯開,然後一劍反制。

當然,現在紀觴中了自己一劍,戰機於自己有利,對方自不再是自己的對手。

“他這是怎麽了?”蘇澈問道。

他指的,是仍在以內力壓制療傷的藺煜,對方倒也真不怕自己兩人交手不慎把他殺了,也或許是傷得太重,對外界失去了覺察。

紀觴並未因此轉移目光,只是道:“火毒。”

“你救他,我放過你。”蘇澈道。

紀觴雙眼一眯,“放過我,就憑你?”

他當然不忿,這說得好像自己是要拿交易來換命一樣,即便不是求饒,也有苟且之意。

蘇澈道:“若你我生死相鬥,你死,我傷,沒有必要。”

“紀某人殺人無數,自也知會有被人所殺的一天,早將身家性命拋之腦後。”紀觴冷聲道。

“不是說你怕死。”蘇澈道:“紅粉骷髏罷了,還只是為其皮囊,就如此舍了性命,值當麽?”

紀觴沉默片刻,似是在考慮。

“你也看上她了?”他問道。

蘇澈無聲一笑,沒說話。

紀觴看他半晌,隨即收刀。

他從腰囊裏取了個瓷瓶,拋給蘇澈,“這是冰清丹,一日一粒,連服三日即可驅除火毒。不過看他樣子,還得十天半月才能與人動手。”

蘇澈自是接了,想了想,屏息後當面將之打開,看色澤,倒不像是毒藥。

紀觴見他如此,不由冷笑,“說什麽就是什麽,紀某從不屑下作手段。”

蘇澈點頭,“確實,此番是正大光明進的機關城。”

紀觴臉色一寒。

“你這掌法不錯,能教教我麽?”蘇澈看了眼冒熱氣的藺煜,好奇道。

紀觴臉色一沉,冷哼一聲。

蘇澈笑了笑,然後側開了身子,給對方讓出了路。

但紀觴只是深深看他一眼,沒從他身邊走,直接腳下一踏,踢了梁柱,撞破屋頂走了。

臨走,他都未將目光再投向萬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