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驚悉陰謀

那晚仲孫玄華來見他,閑話兩句後,間項少龍道:“玄華有一事不解,自貴國儲君由邯鄲返回鹹陽後,人人便言之鑿鑿盛傳他實為呂不韋的私生子,貴朝的公卿大臣不會未聽聞此事,為何仍肯如此擁護他呢?”

項少龍心中劇震,暗叫不好。並非因為仲孫玄華會問這問題,而是他問這問題背後的動機。

以前他只是懷疑,但現在已肯定了呂不韋把握得他和小盤這致命的弱點。以呂不韋的勢力,要到邯鄲軟硬兼施把撫養真嬴政那對夫婦“請”回鹹陽,作為要挾小盤的人證,是輕而易舉之事。

至此不由暗恨起朱姬來,但回心一想,連她都可能沒在意小盤並非自己的兒子,給繆毒言語相哄,泄漏出來亦毫不稀奇,否則對她亦沒有什麽好處。

這確是呂不韋挽回敗局的唯一機會。

若此事暴露出來,小盤和他項少龍立即成了騙子。與他們有關的整系人馬都受到最沉重的形勢和心理打擊。

在秦國勢力已根深蒂固的呂不韋,只要迫得朱姬出面,聯手公然廢了小盤,再另立王室內的一個無能者,權力就全落在他呂不韋手上,那時他再一腳踢走繆毒,誰還能與其爭鋒。

雖說歷史不能改變,但他此時身在局中,就不會作此肯定想法,那就像命運,不到事情發生時,誰敢信命運定會是這樣子的安排。此時他內心的焦憂可想而知。

呂不韋該是向仲孫龍父子透露了這件事的端倪,仲孫玄華才特地來試探自己的口風,以決定該投向呂不韋呢?還是仍依賴他項少龍。

表而上他當然仍是從容自若,不泄漏出絲毫內心的感受,訝道:“此事已有定論,當年鹿公因生疑而滴血辨親,終證實了政儲君和呂不韋沒有絲毫血緣關系。”

仲孫玄華神秘笑道:“聽說儲君的血還是上將軍親取的呢!”

項少龍故作驚訝道:“竟連這等事都瞞不過玄華兄?”

仲孫玄華有點不自然地應道:“是田單傳出來的。但又使人生出另一疑問,據說連貴國姬太後都不敢肯定政儲君是出自呂不韋還是出自令先王異人。為何上將軍仍敢去嘗試呢?若辨出來確是呂不韋的,上將軍如何是好?”

項少龍早猜到他會有此一問,甚至可能是呂不韋慫恿他來向自己詢問,只要自己略有猶豫,仲孫玄華立知呂不韋之言不假。又知呂不韋可借此扳倒小盤,那他當然會站到呂不韋那農來對付自己了。

在仲孫龍的立場來說,最好秦國亂成一團,由盛轉衰,那齊人就有機會起而稱霸。

倘再藉曹秋道宰了他項少龍,小盤頓失臂助,更鬥不過呂不韋。

當下強裝作沒事一般,漫不經意道:“這只是太後在當時放出來的煙幕,那時呂不韋獨欖大權,太後怕他對兒子不利,才把事情弄得含含糊糊,其實儲君千真萬確是先王的兒子。”

仲孫玄華沉吟片晌,壓低聲音道:“有件事,玄華不知該否說出來,如有得罪,上將軍萬勿怪責。”

項少龍已心知肚明他要說什麽,更猜到是呂不韋教他說的,一方面可察探自己的反應,另一作用就是擾亂他的心神,使他精神受影響下命喪曹秋道之手。仿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玄華兄請直言,不須任何顧忌。”

仲孫玄華欲言又止,好一會才道:“我們在田單處布有眼線,據說呂不韋告訴田單,他已掌握到證據,有一對住在邯鄲平民區的夫婦,可證明令儲君的真正身分。”

項少龍終於百分百地肯定了呂不韋的陰謀,心中直沉下去,表面卻裝出愕然之狀,然後哈哈笑道:“呂不韋是愈來愈糊塗了。他指的是暗中撫養儲君的義父母吧,儲君早已安排,把他們接到鹹陽安居,不過此事極端秘密,沒有多少人知道而已,呂不韋是否患了失心瘋呢?”

這番話高明之極,等若告訴仲孫玄華,縱有問題,但這問題已不再存在了。

今次輪到仲孫玄華大感愕然,呆了好半晌,始陪笑道:“我亦覺得事情是理該如此才對,若我是令儲君,自然要把眷育自己多年的義父母接到鹹陽享清福了。”

項少龍心中暗嘆,自己終非搞政治的人物,不夠心狠手辣。換了是其他人,在離開邯鄲前,定會順手將那對夫婦滅口,免留下了今天的大患。

自己當時根本沒想到這問題,事後想起亦漫不經心,因為那對夫婦的姓名住處,就只他、朱姬和小盤三個人知道,怎想得到會由朱姬處泄漏出去

仲孫玄華失了談下去的興趣,東拉西扯幾句後,告辭離開。

項少龍幾可肯定他是去見呂不韋,心中一動道:“玄華兄明天會否見到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