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河上監倉(第3/4頁)

鳳非果然不做疑心,幽幽嘆了一口氣,沉吟不語。

項少龍心念電磚,如她對自己已動疑心,甚至可能懷疑自己就是項少龍,故才來盤問他。

但他卻頗有過關的自信,先不說她對自己的模樣,只是在某一環境匆匆留下的印象;且當時燈光神暗,自己的服飾神態又與今大異,再加上他項少龍此時滿臉胡髯,人又至少瘦了十多斤。而最重要的是張泉是通過魏國的官家馬道把他聘回來的,誰能想到其中竟有如此轉折。

鳳菲的目光又再落在他瞼上,柔聲道:“沈良你真的只是無忌公子的禦手嗎?”項少龍微一愕然,巳想出另一套釋疑之法,頹然道:“大小姐的眼光真厲害,小人本是趙國廉頗大將軍的手下,隨廉大將軍離趙往投無忌公子,被無忌公子看中收為客卿,還以為可再有一番作為,豈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後落泊大梁。經此兩次變故,小人對功名已淡若止水,只希能賺一筆錢,找個窮鄉僻壤,以清茶淡飯安度余生算了。”

風菲動容道:“人算不如天算,這句話說得真好。其中包含了多少無奈和失意。沈兄的遭遇令人感慨惋惜,若不怕大村小用,可安心為我管理這歌舞團。”

項少龍裝出汗顏之色.垂首道:“怎當得大小姐沈兄之稱,況且我只是初來甫到的新丁。難以服眾,大小姐千萬不要摶舉小人。”

鳳菲微笑道:“我周遊列國,閱人無數,只看你亢而不屈,在大庭廣眾從容自若的神態,便看出你非是慣為奴仆的人。唉:你使我想起在鹹陽遇到的一個人,若非張泉能肯定你的身分,我就會認錯人了。”

項少龍吃了一驚,裝出大感興趣樣兒,問道:“我是否長得很像他呢?”鳳菲定神打量了他一會,眼中射出茫然之色,夢囈般道:“確有點相肖,尤其是你的眼神。不過現在就算沒有張泉的肯定,也知你不會是他了,因為中牟傳來消息,他已安然回去。可笑魏人差點把大梁翻轉了過來,原來只是一場誤會,當然拿不到人啦!”項少龍立即醒悟過來,知道媵荊兩人接到荊家村送去的消息,清楚了他的處境,才故意放出煙幕,說他已安返中牟,好教敵人放棄追捕他的行動。這一著高明之極。只要找倒如烏果那類身形酷肖他的人,加點易容法,遠看去確可以騙人。

而唯一知道他到過大梁的龍陽君,則是有口難言,不敢把真相說出來。

說到底,龍陽君的心仍是向著他。在這種順水推舟的情況下,亦只好閉口不言,幫他一把。至於王宮秘道的破綻,可能至今仍未被發現,又或發現了亦該不會懷疑到他身上去,因為事情實在太超乎一般人的想像。

想到這裏,立時陰霾盡去,頗有再世為人的感覺,口中卻道:“原來大小姐指的是秦國的項少龍。”

鳳菲深深望了他一眼,秀眸射出緬懷之色,卻沒有說話。

在這一刻,項少龍知道鳳菲對另一個自己生出了微妙的感情,大感榮幸。

鳳菲柔聲道:“今次到臨淄,便完成了我遊盡各國都城的宏願,之後我打算把歌舞團解散,返回南方,過點平淡的生活。”

項少龍一震道:“原來大小姐要榮休了。”

鳳菲露出一絲笑意,輕柔地道:“或者我是那種不甘寂寞的人,既不能以力復人,便改而以歌舞去打天下,把先賢傳下來的詩歌舞樂發揚光大。不過此趟臨淄之行確不容易應付。不知何人把我要解散歌舞伎國的消息露了出去,現在人人都對我的去向虎視眈眈,沈兄該明白我的意思。”

項少龍不解道:“既是如此,大小姐索性不去臨淄,豈非一切可迎刃而解嗎?”鳳菲淡淡道:“漏了臨淄,我又不甘心,何況人生就是要面對種種挑戰的,若我臨陣退縮,下半生難免采抱遺憾。”

頓了頓再道:“像你這種人材,可遇而不可求,不若我以自己的願望和你的願望來作個公平的交易。假若沈兄能保我鳳菲安然離齊,不致淪為別人姬妾,我便予沈兄二十錠黃金,使沈兄可安度下半生。”

項少龍頭皮發麻,先不說他絕不肯到臨淄去,就算鬼使神差令他到了那裏,亦只會惟恐不夠低調。假若成了歌舞伎團的“公關經理”,終日面對面應付田單那類齊國權貴,還要用盡手段周旋其間,好保風菲的清白。那等若要他把脖子送上去給人宰割。

同時他亦明白到鳳菲的處境。

一天歌舞伎團仍在巡回表演,她仍可保著超然不可侵犯的地位。但若舍下這身分,那人人都希望她這朵鮮花可落往自己的榻上去。

這是一種微妙的心態,鳳菲若能與所有人保持距離,才可以孤芳自賞的姿態傲然獨立,一旦要息演,那人人都猜她是身有所屬,自然群起爭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