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明捧暗害

次日天尚未亮,在小盤和朱姬的主持下,王親國戚,文武百官,各國來的使節,在太廟舉行了隆重莊嚴的儀式後,把莊襄王的遺體運往鹹陽以西埋葬秦室歷代君主的“園寢”。

禁衛軍全體出動,運載陪葬物品的騾車達千乘之眾,送葬的隊伍連綿十多裏。

鹹陽城的子民披麻戴孝,跪在道旁哭著哀送這罕有施行仁政的君主。

小盤和朱姬都哭得死去活來,聞者心酸。

呂不韋當然懂得做戲,恰到好處地發揮著他悲傷的演技。

項少龍策馬與安谷和尚未被管中邪替換的都衛統領兼身為王族的昌平君為靈車開道。

邯鄲事後,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田單、李園、韓闖等人,他們雖對他特別留神,但看來並沒有認出他就是董馬癡。

那龐只是中等身材,方面大耳,看來性格沉穩,但一對眼非常精靈,屬機智多變的人,難怪能成為憑口才雄辯而當時得令的縱橫家了。

那太子丹年紀最輕,頂多二十歲許,臉如冠玉,身材適中,舉止均極有風度,很易令人心生好感,但對項少龍來說卻是另一回事了。趙倩等可說間接死在他手上,若有機會,項少龍亦不會輕易放過他。

琴清雜在妃嬪和王族貴婦的行列裏,項少龍曾和她打過照面,但她卻裝作看不到項少龍。

在肅穆悲沉的氣氛下,送殯隊伍走了幾個時辰,才在午後時分抵達“園寢”。

這秦君的陵墓分內外兩重城垣,呈現為一個南北較長的“回”字形,於東南西北各洞辟一門,四角建有碉樓,守衛森嚴,由一陵官主管。

通往陵園的主道兩旁排列著陶俑瓦當等守墓飾物,進入陵內後,重要的人物來到墓旁的寢廟裏,先把莊襄王的衣冠、牌位安奉妥當,由呂不韋宣讀祭文,才舉行葬禮。

項少龍想起莊襄王生前對自己的恩寵,不由黯然神傷,流下了英雄的熱淚。

把靈柩移入王陵的墓室時,朱姬哭得暈了過去,可是只要項少龍想起她這兩晚都和毒在一起,便感到很難原諒她。

但在某一程度上,他卻體會到,正因她失去了這個使她變成秦後恩深義重的男人,又明知是由舊情人呂不韋下的毒,偏是自己有仇難報,無可宣泄下,才會有這種失控的異常行為。

想是這麽想,但他仍是不能對朱姬釋然。

那晚返回鹹陽烏府後,徹夜難眠,次日起來,立即遣人把紀嫣然諸女接來,他實在需要有她們在身旁。滕翼當然亦同樣希望接得善蘭來此。

只要一天他仍坐穩都騎統領這位置,呂不韋便不敢公然動他了。

三天後,鹹陽城軍民才脫下孝服焚掉,一切回復正常。

小盤雖未正式加冕,但已是秦國的一國之主了。

除了項少龍和像李斯那麽有遠見的人外,沒有人預覺到就是這個孩子,打破了數百年來群雄割據的悶局,領著秦人走上統一天下的偉大道路。

這天回到東門的都騎衙署,正和滕翼、荊俊兩人商量事務時,鹿公來了。

要知身為將軍者,都屬軍方的高級要員。

但將軍亦有多種等級,像項少龍這種都騎將,只屬較低的一級,領兵不可超越五萬,但由於是負責王城安全,故身分較為特別吧了。

最高的一級是上將軍,在秦朝只有鹿公有這尊崇地位,其他王、徐先、蒙驁、杜壁等只屬大將軍的級數。由此可見鹿公在秦國軍方的舉足輕重。

滕翼、荊俊退下後,鹿公在上首欣然坐下,捋須笑道:“今趟老夫來此,固是有事商量,但亦為了給少龍助威,好教人人都知有我支持少龍,以後對你尊敬聽命。”

項少龍連忙道謝,表示感激。

鹿公又肅容道:“你知否今天早朝時,呂不韋又作出了新的人事安排。”

項少龍仍未有資格參與朝政,茫然道:“有什麽新調動?”

鹿公忿然道:“呂不韋竟破格提拔自己一名叫管中邪的家將,代昌平君出任都衛統領一職,我和徐先都大力反對,均被太後和呂不韋駁回來。幸好政儲君把安谷調守函谷關,改以昌平君和乃弟昌文君共負禁衛統領之責,才沒有擾動軍心。哼!呂不韋愈來愈放肆了,不斷起用外人,視我大秦無人耶!”

項少龍心叫僥幸,看來鹿公已把他這真正的“外來人”當作秦人了。

沒有了安谷這熟人在宮,實在有點惋惜。但小盤這一著,確是沒有辦法中的最佳辦法,又多提拔了秦國軍方的一個人,看來應是李斯為他想出來的妙計。

至少鹿公就覺得小盤非是向太後和呂不韋一面倒的言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