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四 第六章 靈丹妙藥(第2/3頁)

寇仲退至離了空十步許處,井中月遙指了空,刀氣竟無法把這禪門高人鎖緊鎖死,就像面對崇山峻嶽的無能為力。

了空寶相莊嚴,凝望手托的禪鐘。

寇仲呼出長長一口氣道:“大師的銅鐘真言比子陵還要厲害,剛才應算多少招?”

了空露出笑意,仍沒有朝寇仲瞧去,淡然自若道:“弄不清楚,似是一招。”

又笑道:“少帥若當是非相;幾所有相一是虛妄,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少帥刀法已臻進窺的至境,老相自問無法要少帥俯首認輸,十招又如何?百招又如何?無相而有相,有相而無相。宋缺終找到天刀刀法的繼承人。迷來經累芻,悟則刹那間。老這就立返禪山,再不幹涉少帥與秦王間的事。”

轉身揚長便去,托鐘唱道:“請代了空問候子陵。”

這句話是以唱詠方法道出,似念經非念經,似歌,有種難以言喻的味道,又異常悅耳,教人一聽難忘。

余音索耳之際,了空沒進暗黑的荒林去。

寇仲凝望他消失處,幾肯定今晚的事畢生難忘,不僅因刀法上的突破和成就;更因了空充盈禪機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最後一句且大有深意,也勾起他對徐子陵強烈的思念和關懷,照道理他該早復原過來,為何還不來尋自己?

侯希白一邊操控風帆,逆水西行,一邊瞧著徐子陵道:“子陵想到什麽?剛在你臉上浮起的一絲笑意,有種玄妙莫測的超凡味兒,令我忍不住生出好奇心。”

徐子陵從沉思中醒覺過來,微笑道:“希白肯定是個好奇心重的人。”

侯希白坦然道:“沒多少人能令我生出好奇心,可是一旦如此,我會很想知道對方內心的想法。我對寇仲便沒有這種好奇之念,因為他比你容易被了解,可是像子陵、妃暄又或青旋,真的令我迷惑,更生出興趣。原因在於我從來不明白石師的想法,可是因對他的畏敬不敢上問,積郁而成這愛聽人心事的傾向,子陵可否滿足我呢?哈!這要求是否有點過份?”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既是知己,何事不可談。我剛才在沉思真言大師的九字真言手印,當日囫圇吞棗的學曉,還以為自己盡掌其中精粹,到今天始發覺其實只得形氣而未兼其神,此一頓悟,令我像到達一個全身的天地。”

侯希白喜道:“這麽說,今趟受傷反是一個機緣,使子陵進窺禪門奇功的新境界。若你能臻達真言大師的禪境。我可肯定你是武林史上首位能融合佛道兩門最精微至境的人。唉!這想法使我禁不住問你另一個問題,子陵究竟有多少成把握可以復原過來,該沒有人比你更清楚自己的情況。”

徐子陵淡淡道:“你不是說石青璇可治好我嗎?”

侯希白苦笑道:“那是沒辦法中的唯一辦法,石師曾多次在我面前贊揚師娘的醫道,那天在幽林小谷見青璇采藥回來,故推想她應得師娘真傳。可是當我想起嶽山敗於宋缺刀下,往找師娘求助無功而終,什麽信心均動搖,只是不敢說出來。”

徐子陵搖頭陪他苦笑道:“原來你所說的話全是為安慰我。”

侯希自嘆道:“只要有一絲機會,我們是否不該錯過?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們能在一起。”

徐子陵迎著吹來的清寒河風,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一天寇仲仍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為遠大目標奮鬥,我怎可獨善其身。我曾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事實終證明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壓抑心內對青璇的愛慕,因為我不曉得下趟能否活著回去見她。”

侯希白想不到徐子陵如此坦白,愕然半晌,輕輕道:“我感覺到子陵心內的痛苦。”

徐子陵仰望廣闊深邃的星空,胸口充滿苦澀和令人嘆息的情緒,語調卻是出奇地平靜,茫然道:“但我渴望再見到她,聽她絕世無雙的動人蕭音,讓她以她的方式調侃我,使我著窘,所以當你提議找她為我療傷,我從沒反對過。”

侯希白沉默下去。

徐子陵岔開話題道:“當你和楊虛彥準備交手之時,我從房內步出內院,在那一刻,我完全忘掉自己的傷勢,且生出奇妙的感覺,感到我若能在神智清明的時間,仍能忘掉內傷,從有入無,我將可自然痊愈。”

侯希白一怔道:“有道理,這正是道家萬念化作一意,一念不起,萬念俱空的真義。子陵練的是道家最玄秘的《長生訣》,有這奇異感覺合乎個中要旨。”

徐子陵嘆道:“可是我自己知自己事,實在無法辦到,因為每當我試圖靜坐,自然運氣行功,同時提醒自己身負的傷勢,這是自練《長生訣》以來根深蒂固的習慣,無法改變,故而進展不大,到某一關鍵便停滯不前,頂多是雙足湧泉穴一寒一熱,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