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三 第七章 山窮水盡

寇仲領著手下奮勇苦戰,遂寸逐尺的往西推進,追隨他的將士不斷倒下,四周則是殺之不盡,密密麻麻的敵人。

在他左方的單雄信忽然一聲驚叫,隨著倒地的戰馬拋滾地面,原來戰馬因多處受傷,失血過多,終捱不住。

寇仲心中叫糟,卻是無法分身,十多名敵軍立把單雄信團團圍住,刀劍矛斧齊下,單雄信就此完了。

寇仲瞧得睚眥欲裂,心中大怒,井中月閃電劈出,敵騎紛紛墜地,寇仲像失去理智般,只知向前沖殺,不顧己身,但求傷敵,在敵人中硬殺開出一條血路。

“當!”

井中月給對方硬震回來,同一時間背心傳來錐心劇痛,他自然而然生出抗力,後方本已命中他背心要害的長戟在他真氣沖擊和身體晃動下,滑往一旁,在他寬肩上拖出一條深幾見骨的傷口。

寇仲清醒過來。

就像從一個噩夢中醒過來,發覺自己正陷進另一個噩夢中。

四周全是敵人猙獰可怖的臉容,在火把光照耀下,他被敵人重重包圍,身邊再無手下追隨,刀、劍、矛、戟四方八面向他不停招呼,而他已接近油盡燈枯的境地。

洛水東岸的林區就在百許步的距離外,可是其中卻不知隔著多少重敵人,他能闖得多遠呢?

有人在前方大喝道:“寇仲!你死期到哩!讓老子把你的鳥頭割去領功。”

井巾月旋飛一匝,把擊來的四、五把兵器擋飛,定神瞧去,赫然是李元吉的心腹將領宇文寶,難怪有能力擋自己一刀。而對方的長槍連消帶打,正破空而來,直插他臉門。

寇仲心中湧起一個念頭,就是此刻絕不能死!待要舉刀擋格,忽然發覺整條右臂酸麻之力,原來剛才再被人在肩胛處劃了一劍,只因身體受創過度,沒有平時應有的感覺,純憑護體真氣不讓敵劍深進傷及筋骨。

他心叫吾命休矣時,對方長槍竟在他頭頂以毫厘之差劃空而過,而他卻往下跌墜。愛馬千裏夢往左傾頹,四周敵人蜂擁而來,各式兵器由上而下齊往他攻至,務要把他刺為肉醬。

寇仲明白過來,他一直以人馬如一之術支撐著愛馬的生命,所以千裏夢雖多處受傷,仍能撐到這刻,適才他真氣不繼,再無法以真氣照顧千裏夢,愛馬支持不下去,立斃當場。

他想起早前單雄信墜馬慘死的可怕景象,千裏夢死前的悲鳴像來自第二個世界的呼喚,寇仲心中燃起仇恨的火絨,左掌按地,“哩”的一聲往前竄起,避過往下擊來的七、八種兵器,移到宇文寶馬腹下。

宇文寶大吃一驚,寇仲雖渾身浴血,傷痕累累,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是名震天下的少帥寇仲?若他膽子大一點,拚著不顧死傷一槍下擊,保證可向世民、元吉領取擊殺寇仲的大功,可是就在如此占盡上風的情況下,豈肯犯險,竟躍離馬。

寇仲暗叫天助我也,拚盡余力以背脊彈地,就那麽以單手雙腳緊夾馬腹,又以井中月狠刺馬股,戰馬吃痛長嘶人立,寇仲從馬腹暗施人馬如一之術,宇文寶的座騎立即向前直沖。

周遭的空氣變得如有實質,沉重如巨石壓體,不要說揮劍反擊,連搖頭眨眼這類動作也難以辦到,整個人就像給楊虛彥這來自《禦盡萬法恨源智經》的邪異可怖的黑手魔功“石化”了。

跋鋒寒大吃一驚時,徐子陵真言傳至,楊虛彥聞音一震,跋鋒寒頓從他的魔手解脫出來,本似塞滿天地的黑手變回緩緩拍過來的一只漆黑手掌。

“嗆!”

徐子陵騰身半空,長矛絞擊李元吉淩空刺來的裂馬槍。

跋鋒寒偷天劍挑出,眼看刺中楊虛彥掌心!

楊虛彥哈哈一笑,手掌回復原色,往後撤掌,右手影子劍揮擊,擋格偷天劍,發出緊接徐子陵和李元吉兩槍絞擊聲的另一清響,震懾全場。

跋鋒寒險些被楊虛彥連人帶劍劈下馬背,心中叫糟,曉得自己在目前筋疲力盡的情況下,肯定過不了以逸待勞的楊虛彥這一關。

萬裏斑發出悲鳴,在敵人殺人先殺馬的毒手下,慘死身亡。

空中的徐子陵心中為愛馬之死倘血,但時間卻不容他多想,大喝一聲!螺旋勁發,再一矛向李元吉攻去。

事實上在空中的李元吉一口真氣已盡,須踏足實地始能換氣,故對徐子陵此槍避無所避,勉強揮槍挑擊,同時借勢使個千斤墜往地摔下去,待重穩陣腳後再施猛攻。

豈知徐子陵此槍用勁巧妙,李元吉竟被他連人帶槍挑往遠處,而他則借力橫移,來到跋鋒寒後方,長矛脫手朝楊虛彥臉門射去,大喝道:“鋒寒!”

跋鋒寒與他合作多時,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此刻可說是唯一逃走的機會,若讓李元吉等眾高手再團團圍困,必死無疑,猛吸一口真氣,彈離馬背。